看天赐那个样,决定和太太抵抗。这回他不能再听太太话,他不能花钱雇个山东儿专来打孩子。他态度不但使太太惊异,也使米老师动气:“不干就是!不打,能教出本事?教二十多年学,没受过这个!”
牛太太不能舍弃这样负责先生,可是老头儿今天似乎吃横人肉,他句不饶。正在这个当儿,四虎子和纪妈都在院里,由四虎子发言,拥护天赐:“看谁敢打?不揍折他腿!”
在历史上,牛太太没经验过这样g,m。她虽尽力保持她尊严,可是没法拦住大家嘴。最没办法是牛老者这次首先发难,她不能当着老师面打丈夫几个嘴巴,不能。既然治不住丈夫,四虎子等自然就横行起来。连纪妈也向着天赐?这使她想起老刘妈来。纪妈并非定向着天赐,不过看孩子受气便想起自己孩子,而觉得孩子是该在活着时疼爱,等孩子死再疼就晚点。牛老太太不便当着老师和男人们吵嘴,她找纪妈去:“有你什事?鸡嘴,鸭嘴!作你事去!”把纪妈喝到后院去,她自己也回北屋。跟头是栽,可是不能失官仪;在北屋等着牛老东西。牛老者也很坚决,坐在书房里不动。米老师有经验,先生和东家不和是常有事,可是以先生地位而镇静着,东家也不会马上就把先生赶出去。他还篓油似安坐在那里,等着东家给道歉。牛老者没有道歉意思,吸着“哈德门”劲儿说:“要走就走!要走就走!打儿子,不行!”四虎子和天赐还在院里听着,四虎子直念叨:“咱们给他镖!”米老师把二论典故,字汇等收拾起来:“好,牛先生,咱们再见!看好你孩子,死可别怨!”牛老者嘴笨,登时还不出话来。四虎子接过去:“走吧,小心着点你肚子,洒油可别怨!”
米老师走后,太太和老爷开火。牛老者声也没出,只在心中玩味着胜利余威。太太声明不再管请先生,“爱念书不念,爱怎闹怎闹!不管,管不着!孩子大没出息,别怨,算尽到心。”
对于天赐,她拿出最客气严厉:他叫妈便答应着;不叫,她连看也不看,眼睛会由他身上闪过去。她表示不再管他。这是件极难堪事,但是没法不这样,她善意没人领略,何必再操心呢?
牛老头儿心里也不好受,他真爱天赐,可是因为儿子而长期抵抗太太也不是办法。为平太太气,他不大带天赐出去玩。于是天赐便成四虎子孩子。半年工夫,没人再提请先生,他把那点《三字经》忘得干二净,可是没忘烟台苹果和米老师嘎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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