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师,参观书房。天赐没顾得看别,只找有板子没有。桌上放着呢!二寸宽,烟袋那长。王老师拿起来,抡抡:“真可手,伙计!”天赐以为这就开张,嘴唇都吓白,直往爸身后躲。“老师说着玩呢,说着玩呢!”牛老者连连解说。天赐看老师把板子放下,又假装笑,笑得像个屈死鬼似。
妈妈去监督纪妈作饭;菜是外边叫来,四盘四碗四碟,该蒸蒸,该热热。纪妈急得直出汗,因为蒸完热完,再也摆弄不像原来那好看;老太太得自己下手。
牛老者陪着老师在书房说话,天赐穿着小马褂在旁侍立,来回换腿,像个要睡鸡。他们谈话内容,他不十分懂,可是很耳熟,正像往常爸和客人谈样:铺子,行市,牙税,办货,三成利,看高,撒手……这些耳熟而不易明白字在他们话中夹杂着:这也许就是书?他想。
王宝斋很能讲话,似乎和爸说得很投缘。王老师本来也是要露手:他想把
和说话儿,声音响亮,屋里似乎嗡嗡响,天赐只听见声音,可是听不明白大家是说什;他觉着非常慌乱,好像切熟识东西都忽然变样,看着果盘上鲜红苹果都不动心。
牛老太太要考考老师,问先念什书?老师主张念《三字经》,并且声明《三字经》和《四书》凑到块就是《五经》。
牛老者以为《五经》太深些,而太太则以为不然:“越深越好哇!不往深里追,怎能作官呢!”
这些,对天赐都没意义;下面几句,他听明白:“王老师,”妈妈声调很委婉:“追他书是正经,管教他更要紧。自管打他,不打成不材料!”
“嫩皮嫩骨!”牛老者低声说。太太可是没听见。
天赐心反倒落下去,跑是跑不,等着挨打吧,“他妈!”正在这个工夫,忽听老师说:“先拜圣人吧!”
天赐又吓跳,四外找,并不见什圣人或生人。
牛老太太早就预备好圣人牌,在条案上供着。牌前香炉蜡签,还有五盘鲜果。牛老者点着高香,插在炉内。牛老太太扯着小马褂,按在垫子上:“给圣人磕头,磕九个,心里祝念着点,保佑你记性好,心里灵通!”
天赐看着香光烟雾,心中微跳,明知案上是个木板,可是由不不恭而敬之,这块木板与普通木板大有不同,这是圣人!
拜完圣人该拜老师,王宝斋劲儿谦恭,可是老太太非请他坐着受礼不可:“师父,师父!老师和父亲边儿大!”王宝斋没可说,五鸡子六兽受礼,头上出汗。天赐莫名其妙,哭也不好,笑也不好,直大口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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