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弄碎;到外面,女人更多,全等着他呢。“哎哟,福官长这高!这个小马褂,真俏!”他只好低着头看自己鞋尖,脸上发热。家里女人在后面戳脖梗子:“说话呀!处窝子!”他想不起说什,泪在眼里转圈。而后,人家拍他扁脑瓢,专为使小帽盔晃动,因为那里空着大块。扒拉他脸蛋,闻他手;怎讨厌怎办,这群女。
虽然表面上这表示亲善,可是他看得出她们并不爱他。有妈妈在跟前,大家乖乖宝贝叫;妈妈不跟着,人们连理他也不理;眼睛会由小马褂上滑过去。更叫他伤心,他要是跟人家小孩玩耍,人家会轻轻把小孩拉走,而对他笑:“待会儿再玩。”他木在那里半天不动,马褂又硬整,很像个没放起来风筝。他不知这是因为什,不过他——四五岁——觉出有点什不对地方来。他只能自言自语骂几声:“妈妈!”
等到回家,还得被审:“谁跟你玩来着?”
“小秃;刚玩会儿,小秃妈把小秃拉走。”
“!!”妈妈连连点头,脸上不是味儿。
爸要是带他出去,便没这些事。爸给亲友贺喜或吊祭去,只是为吃。在路上父子就商议好:你爱吃丸子,是不是?好吧,爸给多夹几个。吃完饭上哪儿呢?出城玩玩?还是上老黑干果子店?要是上老黑那里去,爸可以睡个觉,而天赐可以任意吃葡萄干,蜜枣;而且伙计们都愿陪着他玩:在柜里藏闷儿,拔萝芭,或是赌烟卷画儿。男人们不问这个那个。况且老黑还有群孩子呢。这群孩子中能走路全不常在家。不过,要赶上他们在家,那个乐趣差不多和作回皇上样。这群孩子永远不穿小马褂,脚老光着,而经验非常丰富。男和女样。全知道城外切河沟里出产什,都晓得怎样掏小麻雀,捉蜻蜓,捞青虾,钓田鸡,挖蟋蟀……他们脸,脖子,脊背,都黑得起亮;有泥也不擦,等泥片自己掉下去,或是被汗冲走。
天赐跟他们玩半天,才知道自己浅薄,而非常高兴他们和爱可亲。他们都让着他,比如捉老瞎时候,他要是被捉住,该打十板就只打五板,可是打得样疼。天赐忍着痛,不哭;他晓得他们打手板是出于诚意,打得不疼还打个什劲?他们诚意告诉他,小马褂不是人穿。假如出城去掏麻雀或捞青虾,可能穿着马褂吗?说得他闭口无言,而暗恨妈妈。提到妈妈,他们更有办法:“妈妈?妈妈腿慢呀。打就跑;妈妈追不上。”
“妈妈要不给饭吃呢?”天赐问。
“就不吃!非等妈妈来劝不可。”
“妈妈要是不来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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