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初冬天气,晚上胡同里叫卖糖炒栗子,落花生之外,加上低悲"夜壶呕"。夜壶挑子上带着瓦闷葫芦罐儿
钱只是几个字!
对于银行银号,他只知道那是出"座儿"地方,假若巡警不阻止在那儿搁车话,准能拉上"买卖"。至于里面作些什事,他猜不透。不错,这里必是有很多钱;但是为什单到这里来鼓逗③钱,他不明白;他自己反正不容易与它们发生关系,那也就不便操心去想。城里有许多许多事他不明白,听朋友们在茶馆里议论更使他发胡涂,因为人个说法,而且都说不到家。他不愿再去听,也不愿去多想,他知道假若去打抢话,顶好是抢银行;既然不想去作土匪,那自己拿着自己钱好,不用管别。他以为这是最老到办法。
高妈知道他是红着心想买车,又给他出主意:
"祥子,知道你不肯放账,为是好早早买上自己车,也是个主意!要是个男,要是也拉车,就得拉自己车;自拉自唱,万事不求人!能这着,给个知县也不换!拉车是苦事,可是要是男,有把子力气,楞拉车也不去当巡警;冬夏常青,老在街上站着,月才挣那俩钱,没个外钱,没个自由;留胡子还是就吹,简直没点起色。是说,对,你要是想快快买上车话,给你个好主意:起上只会,十来个人,至多二十个人,月每人两块钱,你使头会;这不是马上就有四十来块?你横是④多少也有个积蓄,凑吧凑吧就弄辆车拉拉,干脆大局!车到手,你干上只黑签儿会⑤,又不出利,又是体面事,准得对你心路!你真要请会话,来只,决不含忽!怎样?"
这真让祥子心跳得快些!真要凑上三四十块,再加上刘四爷手里那三十多,和自己现在有那几块,岂不就是八十来?虽然不够买十成新车,八成新总可以办到!
况且这来,他就可以去向刘四爷把钱要回,省得老这搁着,不象回事儿。八成新就八成新吧,好歹拉着,等有富余再换。
可是,上哪里找这二十位人去呢?即使能凑上,这是个面子事,自己等钱用就请会,赶明儿人家也约自己来呢?
起会,在这个穷年月,常有哗啦⑥时候!好汉不求人;干脆,自己有命买得上车,买;不求人!
看祥子没动静,高妈真想俏皮他顿,可是想他直诚劲儿,又不大好意思:"你真行!小胡同赶猪——直来直去;也好!"
祥子没说什,等高妈走,对自己点点头,似乎是承认自己把死拿值得佩服,心中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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