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支香烟吸完,又看看表。“怎样?”
庄亦雅对着那两只收藏字画箱子,眼中含着泪,点点头。
什就死在什上。
“道喜?你干吗跟开这个玩笑呢?”
杨先生脸上极严肃:“庄先生!东洋人派来,请你出山,做教育局长!”
“嗯?”庄亦雅像由梦中被人唤醒似发出这个声音来。待会儿,“不能给东洋人做事!”
“忙得很,咱们脆快地说吧。”杨先生眼像要施行催眠术似钉住庄亦雅脸。“你要肯答应做局长,你可以保存这点世上无双收藏,不但保存,东洋人还可以另送你许多好东西呢!你若是不肯呢!他们没收你东西,还要治罪——也许有性命之忧吧!怎样?”
好大半天,庄先生说不出话来。
东洋人晓得。你,你做过公务人员和教员,知识分子,东洋人来到,非杀你头不可!”
“杀头?”庄亦雅愣会儿。“杀头就杀头,不能放手石谿!”
杨可昌走后,庄先生决定不带着太太,而只带着石谿与山东小名家逃出去。但是,走不成。敌机天天炸火车。自己没关系,石谿比什也要紧。他须再等等。
敌人到。他并不十分后悔。每天,他抱着石谿等候日本人,自言自语说:“来吧!和石谿死在处!”等来等去,又把杨先生等来。
庄亦雅,本是个最心平气和人,现在发怒。这些日子所受惊恐与痛苦,要股脑儿在杨可昌身上发泄出来:“你又干吗来?国都快亡,你还想赚钱吗?”
“怎样?”杨先生催板。
庄先生低着头,声音极微说:“等想想!”
“要快。”
“明天答复你!”
“现在就要答复!”杨先生看手表,“五分钟内,给‘是’,或是‘不是’!”
“不必生气,”杨可昌笑着说,“听慢慢说。你知道东洋人最精细,咱们谁手里收藏着什,他们全知道。他们知道你有石谿。他们军队到,文人也到。挨家收取古物。你要脑袋呢,交出画来。要画呢,牺牲脑袋!”
“好!脑袋,画都是自己!请不必替担心!”
“你真算个硬汉!”
“硬不硬,用不着你夸奖!”
“别发脾气好不好?”杨先生又笑。“告诉你吧,不是来跟你要画,来给你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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