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宣心里块石头落地,跟他说实话。"白巡长,咱俩能做事儿,理当比钱先生还多。钱先生能做到,咱俩为什做不到?干吧!怎样?知道你没进项,没活路,那好办。但凡有,就有你份,这不在话下。没
号日本人。好,——先拿他们开开刀。
他长脸煞白,脑门汗珠;背挺得笔直,眼睛直勾勾朝前看,可什也看不见。他已经不是白巡长,而是阴风惨惨,五六尺高个追命鬼!他已经无所谓过去,也无所谓将来,无所谓滑头,也无所谓老实。他万念俱灰,只想拿把菜刀深深地斫进仇人肉里,然后自己抹脖子事。走到三号影壁跟前,他颓然站住,仿佛猛地苏醒过来。他安分守己过辈子,如今,难道真要去杀人?迷迷忽忽,他站在那儿发楞。
迎面来瑞宣。
见瑞宣,白巡长杀人念头忽然消散多半。他耷拉下肩膀,手脚瑟瑟地哆嗦起来。
"怎啦,白巡长?"瑞宣问道。
白巡长伸手摸摸怀里菜刀,仿佛怕瑞宣搜他。瑞宣明白,准是出事。他拉着白巡长胳臂说:"来,上屋里呆会儿。"
白巡长不知道怎是好,被瑞宣拽着朝家走。进大门,他把杀人念头摆在边,恢复彬彬有礼态度:"祁先生,——不进去。"他真不想进屋去跟瑞宣说话。他觉着,杀人,哪怕是杀个害他丢差事日本人,也是件见不得人事情。
瑞宣看出白巡长心里有事,"你要是不乐意上屋里去,咱们就在这儿聊聊。"说着,就把院门掩上。
白巡长悔恨自己竟然起杀人念头,也埋怨自己勇气不足,下不去手。他只好把心事抖搂出来,让瑞宣给拿个主意。于是,急急忙忙,五十地把事情告诉瑞宣。瑞宣听他话,半天没言语。白巡长遭遇就是许多、许多北平人遭遇;他话也说出大家心思。老百姓是不甘心受日本人奴役,他们要反抗。可是几千年来形成和平、守法思想,束缚他们手脚,使他们力不从心。瑞宣理解白巡长心情,劝他不必单枪匹马去杀日本人,最好是跟大家同心合力,做点地下工作。能不能跟白巡长提钱先生和老三呢?他思忖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多加小心,开头只说自个儿,不提钱先生和老三。
瑞宣试着步儿慢慢地说,白巡长听得很仔细。他听会儿,打断瑞宣话:"祁先生,你要说什——就痛痛快快说吧。不会去当走狗,出卖朋友。没生路,只想宰他几个日本人,然后抹脖子事。不能为几块钱出卖朋友。你要不信,可以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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