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瑞宣假装在语声中加上点困意,好教她不再说话;他要静静细琢磨老三切,从老三幼年起,象温习历史似,想到老三流亡。
可是,她仿佛是问自己呢:"他真打仗来着吗?"
瑞宣眼睁得很大,可是假装睡着,没有回答她。他真愿和韵梅谈讲老三,说整夜也好;但是,他必须把老三过去全盘想过儿,以便谈得有条理。老三是祁家,也是民族,英雄;他不能随便东句西句乱扯。
韵梅也不再出声,她想象可是充分活动着:她想老三必定是爬过山,越过岭,到过很远很远地方,甚至于走到海边,看见大海。她生没出过北平城,对于山她只远远看见过西山与北山,老那蓝汪汪,比天色深点。她可不晓得山上东西是不是也全是蓝颜色。对于海,她只见过三海公园"海",不知道真正大海要比三海大多少。
她不由又问出来:"大海比三海大多少呀?""大着不知有多少倍!干什?"
才得到开口机会:
"小顺儿爸,你猜怎着,看见老三!"瑞宣已经躺下,猛坐起来:"什?"
"看见老三!起誓,定是他!"
"在哪儿?他什样子?"
韵梅五十告诉他。
她笑下。"正想,老三看见海没有!"
"他什都看见,定!"
"那多好!"韵梅闭上眼,心中浮起比三海大着多少倍海,与蓝石头蓝树木蓝山。海边山上都有个结实,勇敢老三。
这样,个没有出过北平妇人,在几年折磨困苦中,把自己锻炼得更坚强,更勇敢,更负责,而且渺茫看到山与大海。她心宽大许多,她世界由四面是墙院子开展到高山大海,而那高山大海也许便是她国家。
抱住膝,他把眼盯在墙上,照着韵梅所说,他给自己描画出个老三来,象张像片似,挂在墙上。呆呆看着那张想象像片,他忘切。耳中,他仿佛只听到自己心跳。
韵梅脱鞋,响声,瑞宣吓跳;墙上形影忽然不见。他慢慢躺下。"你可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呀!""就那傻?"
"好,千万别说!别说!"
"定不说!"韵梅也躺下。
夫妇都想说话,可是谁也不知道说什好。都想假装入睡,可是都知道谁也没有困意。这样楞好久,韵梅忽然说出句来:"老三在外面都作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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