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事!"高第握紧小包,为是掩饰手颤。"什事?"
"你不用管!得赶快买票去!"
"不告诉,你走不!是管这个!"
"什吗?"
"管这个!"
高第不知怎回答好。
"说话呀,姐!"
高第又楞会儿,才问出来:"妈呢?"
招弟低下头去。"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
来。闭着口,在喉中叫:"桐芳!桐芳!早知道,咱们俩要是块逃出去,多好!请你保佑!教能平安出去!"
这是北平个和暖春天,高第可没感到温暖。没家,没切,她现在是独自走向不可知地方去!看见前门,她心中更慌。高大前门,在她心中,就好象是阴阳分界标记。下车,她慢慢往车站上走,她腿似如已完全没有力气。
开往天津快车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开车。她低着头,立在相当长队旅客后边。她脊背上时时爬动着股凉气,手心上出凉汗。她不敢想别,只盼身后赶快来人,好把她挤在中间,有点掩饰。
正在这半清醒,半迷糊当儿,有人轻轻拍拍她肩。她本能要跑。可是,她腿并没有动。她只想起两个字来:"完啦!"
"姐!"招弟声音极低叫声。
"你?"高第腿也颤起来。"妈妈怎死?现在,你又……难道你点好歹也不懂?"
"没办法!"招弟惨笑下,而后把语气改硬。"你好好回家!要是放你,就得受罚!"
"是你姐姐!"
"那也是样!即使放你,别人也不会楞着不动手!走,回家!"招弟掏出点钱来,塞在姐姐手中,而后扯着姐姐往洋车前面走。"雇洋车,还是坐电车?"高第回不出话
"完啦!"招弟猛抬起头来,眼盯着姐姐。
"完啦?"高第低下头去。她手轻颤起来。
"告诉,你上哪儿去?"
"上天津!"
"干吗?"
高第全身都软,泪忽然落下来。好几个月,她已没听见过这个亲密字——姐!尽管她平日跟招弟并没有极厚感情,可是骨肉到底是骨肉。这声"姐",把她几个月来坚决与挣扎仿佛都叫散!
没敢看招弟,她只任凭招弟拉着她手,往人少地方走。她忘桐芳,忘切,象个迷路小娃娃似,紧紧握着妹妹手,那小,热乎乎手。
出车站,在排洋车后边,姐妹打对脸。姐姐变样子,妹妹也变样子,彼此呆呆看着。
对看许久,招弟低声问:"姐,你上哪儿?"高第没哼声。
"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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