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去不可!"祁老人非常坚决。为表示他能走路,无须别人招呼他,他想极快走出去,教大家看看。可是,刚下屋外台阶,他就几乎摔倒。挣扎着立稳,他再也迈不开步,只剩哆嗦。
天佑太太也要去。天佑是她丈夫,她知道他切,所以也必须看看丈夫是怎样死。
李四爷把祁老人和天佑太太都拦住:"起誓,准教你们看看他尸!现在,你们不要去!等都打点好,来接你们,还不行吗?"
祁老人用力瞪着小眼,没用,他还是迈不开步。"妈!"韵梅央告婆婆。"你就甭去吧!你不去,也教爷爷好受点儿!"
天佑太太落着泪,点头。祁老人被四大妈搀进屋里去。
李四爷和瑞丰走出去。他们刚出门,小文和孙七块儿走来。小文打通电话,孙七是和小文在路上遇见。平日,孙七虽然和小文并没什恶感,可是也没有什交情。专以头发来说,小文永远到最好理发馆去理发刮脸,小文太太遇有堂会必到上海人开美容室去烫发。这都给孙七点刺激,而不大高兴多招呼文家夫妇。今天,他和小文仿佛忽然变成好朋友,因为小文既肯帮祁家忙,那就可以证明小文心眼并不错。患难,使人心容易碰到处。
小文不会说什,只支跟着支吸烟。孙七话来得很容易,而且很激烈,使祁老人感到些安慰。老人已躺在炕上,句话也说不出,可是他还听着孙七乱说,时时叹口气。假若没有孙七在旁拉不断扯不断说,他知道他会再哭起来。
职业与生活经验,使李四爷在心中极难过时节,还会计划切。到街口,他便在个小茶馆里叫两个人,先去捞尸。然后,他到护国寺街家寿衣铺,赊两件必要寿衣。他计划是:把尸身打捞上来,先脱去被水泡过夜衣服,换上寿衣——假若这两件不好,不够,以后再由祁家添换。换上衣服,他想,便把尸首暂停在城外三仙观里,等祁家人来办理入殓开皌。日本人不许死尸入城,而且抬来抬去也太麻烦,不如就在庙里办事,而后抬埋。
这些计划,他想到,便问瑞丰以为如何。瑞丰没有意见。他心中完全是空,而只觉得自己无忧无虑作孝子,到处受别人怜借,颇舒服,而且不无自傲之感。出城,看见尸身——已由那两位雇来人捞上来,放在河岸上——瑞丰可是真动心。下子,趴伏在地,搂着尸首,他大哭起来。这回,他泪是真,是由心深处冒出来。天佑脸与身上都被泡肿,可是并不十分难看,还是那安静温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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