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认识他,又似乎拿他作切人代表似:"他死得冤!死得冤!死得冤!"四大妈象对付个小娃娃似,把她放倒:"乖啊!先好好睡会儿啊!乖!"她又躺下去,象死去似动也不动。
长顺鼻子又不通,用手揉揉。
孙七眼还红肿着,没话找话问:"怎样?瑞丰拿多少?"
长顺怒火重新燃起。"那小子个铜板没拿!甭忙。放着他,搁着,多喒走单,会给他个厉害!要不用沙子迷瞎他眼,才怪!"
"该打不止他个人哟!"孙七慨叹着说:"走十几家铺子,才弄来五块钱!不信,要是日本人教他们上捐,要十个他们绝不敢拿九个半!为小崔啊,他们钱仿佛都穿在肋条骨上!真他妈!"
"就别骂街吧,你们俩!"马老太太轻轻走进来。"人家给呢是人情,不给是本分!"
孙七和长顺都不同意马老太太话,可是都不愿意和她辩论。
李四爷夹着块粗白布走进来。"马老太太,给缝缝吧!人家祁天佑掌柜真够朋友,看见没有,这大块白布,还另外给两块钱!人家想开:三个儿子,个走出去,毫无音信,个无缘无故下狱;钱算什呢!""真奇怪,瑞丰那小子怎不跟他爸爸和哥哥学学!"孙七说,然后把瑞丰不肯帮忙情形,替长顺学说遍。
马老太太抱着白布走出去,她不喜欢听孙七与长顺乱批评人。在她想,瑞丰和祁掌柜是家人,祁掌柜既给布和钱,瑞丰虽然什都没给,也就可以说得过去;十个脚趾头哪能边儿长呢。她这种地道中国式"辩证法"使她永远能格外原谅人,也能使她自己受委屈还不动怒。她开始细心给小崔太太剪裁孝袍子。
李四爷也没给瑞丰下什断语,而开始忧虑收尸麻烦。小崔太太是哭主,当然得去认尸。看她半死半活样子,他想起钱默吟太太来。假若小崔太太看到没有脑袋丈夫,而万也寻短见,可怎办呢?还有,小崔人头是在五牌楼上号令着,怎往下取呢?谁知道日本人要号令三天,还是永远挂在那里,直到把皮肉烂净呢?若是不管人头而只把腔子收在棺材里,又象什话呢?在老人生里,投河觅井,上吊抹脖子,他都看见过,也都抬埋过。他不怕死亡丑陋,而总设法把丑恶装入棺材,埋在黄土里,好使地面上显着干净好看。他没遇见过这难办事,小崔是按照着日本人办法被砍头,谁知道日本人办法是怎回事呢?他不单为难,而且觉得失去自信——连替人世收拾流净血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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