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摸
摸自己
瘦脸，只摸到
点湿冷泪。
他开始打回头，往东走。又走到金家门口，他不期然而然停住脚步。小孩子哭呢。他想象着姐丈大概就是这样立在门外，听着小孩儿啼哭。他赶紧又走开，那是多
惨哪！祖父不敢进去看自己孙子，而只立在门外听听哭声！他眼中又湿。
走几步，他改念头。他到底看见姐丈。不管姐丈原谅他与否，到底这是件可喜事。这回姐丈虽没有宽恕他，可是已经跟他说话；那，假若再遇上姐丈，他想，他也许就可以得到谅够，姐丈原本是最慈善和蔼人哪！想到这里，他马上决定去看看瑞宣。他必须把看到默吟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瑞宣，好教瑞宣也喜欢喜欢。他腿不酸，他加快脚步。
瑞宣已经躺下，可是还没入睡。听见敲门声音，他吓跳。这几天，因为武汉陷落，日本人到处捉人。前线胜利使住在北方敌人想紧紧抓住华北，永远不放手。华北，虽然到处有汉*，可是汉*并没能替他们主子得到民心。连北平城里还有象钱先生那样人；城外呢，离城三四十里就还有用简单武器，与最大决心，与敌人死拚武装战士。日本人必须肃清这些不肯屈膝人们，而美其名叫作"强化治安"。即使他们拿不到真正"匪徒"，他们也要捉些无辜人，去尽受刑与被杀义务。他们捕人时间已改在夜里。象猫头鹰捕麻雀那样，东洋英雄们是喜欢偷偷摸摸干事。瑞宣吓跳。他晓得自己有罪——给英国人作事便是罪过。急忙穿上衣服，他轻轻走出来。他算计好，即使真是敌人来捕他，他也不便藏躲。去给英国人作事并不足以使他有恃无恐，他也不愿那狗仗人势有恃无恐。该他入狱，他不便躲避。对祖父，与家子人，他已尽到委屈求全忍耐与心计，等到该他受刑，他不便皱上眉。他早已盘算好，他既不能正面赴汤蹈火去救国，至少他也不该太怕敌人刀斧与皮鞭。
院里很黑。走到影壁那溜儿，他问声："谁？""
！野求！"
瑞宣开开门。三号门灯立刻把光儿射进来。三号院里还有笑声。是，他心里很快想到：三号人们无耻大概是这时代最好护照吧？还没等他想清楚，野求已迈进门坎来。
"哟！你已经睡吧？真！吸烟人没有时间观念！对不起，惊动你！"野求擦擦脸上凉汗。
"没关系！"瑞宣淡淡笑，随手又系上个钮扣。"进来吧！"
野求犹豫下。"太晚吧？"可是，他已开始往院里走。他喜欢和朋友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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