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门面对着高大正阳门,两个城楼离得那近,同时又象离得极远。在两门之间行人只能觉得自己象个蚂蚁那小。可怜瑞丰和他队伍,立在西门之间石路上,好象什也不是似。瑞丰看不到热闹,而只感到由城楼,红墙,和玉石出来股子什沉重空气,压在他小细脖颈;他只好低下头去。为开会,在玉石桥前已搭好座简单讲台。席棚木板讲台,虽然插满大小旗子,可是显着非常寒伦,假若那城楼,石桥,是不朽东西,这席棚好象马上就可以被阵风刮得无影无踪!台上还没有人。瑞丰看看空台,看看城楼,赶紧又低下头去。他觉得可怕。在秋日晴光中,城楼上个个黑眼睛好象极慢极慢眨动呢!谁敢保,那些黑眼睛里没有机关枪呢!他极盼多来些人,好撑满广场,给他仗些胆气!慢慢,从东,西,南,三面都来些学生。没有军鼓军号,没有任何声响,队队就那默默,无可如何,走来,立住。车马已经停止由这里经过。四外可是没有赶档子小贩,也没有看热闹男女。瑞丰参加过几次大追悼会,哪次也没有象今天这安静——今天可是庆祝会呀!
学生越来越多。人虽多,可是仍旧填不满天安门前广场。人越多,那深红墙与高大城楼仿佛也越红越高,镇压下去人声势。人,旗帜,仿佛不过是些毫无分量毛羽。而天安门是座庄严美丽山。巡警,宪兵,也增多起来;他们今天没有点威风。他们,在往日,保护过学生,也殴打过学生,今天,他们却不知如何是好——天安门,学生,日本人,亡国,警察,宪兵,这些连不到气,象梦似联到气!懒懒,羞愧,他们站在学生旁,大家都不敢出声。天安门庄严尊傲使他们沉默,羞愧——多体面城,多可耻人啊!
蓝东阳把干事绸条还在衣袋里藏着,不敢挂出来。他立在离学生差不多有半里远地方,不敢挤在人群里。常常欠起点脚来,他向台上望,切盼他上司与日本人来到,好挂出绸条,抖抖威风。台上还没有人。吊起他眼珠,他向四外寻,希望看见个熟人;找不到,天安门前是多大呀,找人和找针样难。象刚停落下来鸟儿似,他东张张西望望,心里极不安。天安门肃静和学生沉默教他害怕。他那比鸡脑子大不多少诗心,只会用三五句似通不通话去幸灾乐祸讥诮某人得盲肠炎,或嫉妒攻击某人得到百元稿费。他不能欣赏天安门庄严,也不能解学生们愤愧与沉默。他只觉得这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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