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心里,她不比任何人坏;或者,因为在江湖上走惯,她倒比般人更义气些。以个女人来说,她也不比任何女人更不贞节。虽然她十三岁就破身,二十二岁就已堕过两次胎,可是那并不是她自己罪恶。因此,大赤包越攻击她,她便越要抗辩,她觉得大赤包没有骂她资格。不幸,她抗辩,本来是为得到解,可是因为用诟骂形式来表达,便招来更多攻击与仇恨。她也就只好将错就错继续反攻。
今天,她责骂不仅是为她自己,而且是为她老家——辽宁。她不准知道自己是关外人不是,但是她记得在沈阳小河沿卖过艺,而且她言语也是那里。既无父母,她愿妥定有个老家,好教自己觉得不是无根浮萍。她知道日本人骗去她老家,也晓得日本人是怎样虐待着她乡亲,所以她深恨大赤包设尽方法想接近日本人。在全家里,她只和高第说得来。冠晓荷对她相当好,但是他爱她纯粹是宠爱玩弄,而毫无尊重意思。高第呢,既不得父母欢心,当然愿意有个朋友,所以对桐芳能平等相待,而桐芳也就对高第以诚相见。
桐芳叫骂大阵以后,高第过来劝住她。雷雨以后,多数是晴天;桐芳把怨气放尽,对高第特别亲热。两个人谈起心来。来二去,高第把自己点小秘密告诉桐芳,引起桐芳许多感慨。
"托生个女人,唉,就什也不用说!告诉你,大小姐,个女人就象个风筝。别看它花红柳绿,在半天空中摇摇摆摆,怪美,其实那根线儿是在人家手里呢!不服气,你要挣断那根线儿,好,你就头朝下,不是落在树上,就是挂在电线上,连尾巴带翅膀,全扯得稀烂,比什都难看!"牢骚阵,她把话拉回来:"没见过西院里二爷。不过,要嫁人话,就嫁个老老实实人;不怕穷点,只要小两口儿能消消停停过日子就好!你甭忙,去帮你打听!这辈子算完,睁开眼,天底下没有个亲人!不错,有个丈夫;可是,又不算个丈夫!也就是心路宽,脸皮厚!要不然,早就扎在尿窝子里死啦!得啦,就盼着你有门子好亲事,也不枉咱们俩相好程子!"
高第短鼻子上纵起不少条儿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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