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南把床头柜上车钥匙扔给她,说:“拿去。”
金属物件在寒夜里冰冰凉凉。温凛攥它在手,分量沉甸甸,令她难安:“那你之后怎办?”
杨谦南半倚在床头,擦亮根火柴点烟,眼尾曳出道漠然气韵,说:“送你也没事。”
那时雨还没有停,温凛坐在床沿扣上高跟鞋带,仿佛对他别具耐心:“留在这里干嘛呢,半夜帮你盖被子吗?”她笑下,“回去得把今天没做活赶完,明天早要开会。”
她表现得太理所应当,连杨谦南都哑口无言。
是在这刻,寂寞作祟,他对她不舍彰明较著。温凛临走前,杨谦南帮她系她大衣背后结,慢条斯理叠得回环往复,缫丝样抽腰带。完事儿她在镜子里照,他居然会叠双层蝴蝶结,平整得像商场原装。
杨谦南凉丝丝瞟她,说还满意吗?
温凛不怀好意地反问,你哪儿学呀?
人世界里,不管是“卫道士”还是“情种”,都是贬义词。
杨谦南虚拢着她腰,也不细问,只说让她把玉拿回来。
他嗓音低沉,意识还有些模糊,说:“东西,不要放别人那里。”
温凛若有所思地低头穿鞋,轻轻嗯声。
午夜十点,杨谦南发觉她又穿戴整齐,奇怪她要去哪里。
情热不知何时已消褪,对话进行下去,竟然有几分生疏。温凛及时打住,以免旧日余怨把这个不知所起夜晚彻底摧毁。
杨谦南也默契地回避,淡淡道:“要不要送你?”
她说:“不用。”
2016年秋,距离温凛第次遇见他那个秋天,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他们曾经有过两年恩爱时光,也曾经恶语相向、针锋相对,可是如今她能做只有原封不动地收拾心情,回到雨中。
温凛走到门口,听见他还在背后懒懒散散地问:“你怎回去?”她想回答说打车,结果转身,迎面飞来个物什。
温凛短促笑,说,“回家啊。”
那瞬间他们相顾无言,起沉默阵。
只有在这种时刻,时移世易陌生感才又浮现,强有力地横亘在他们中央。杨谦南这才发觉,原本淡若江南烟雨姑娘,四九城里浸四年,大洋彼岸又三载,身上竟然也沾几丝混不吝。
他发现他不知道她家在哪,也没有立场问她。
可这个发现好像对他无所触动。杨谦南依然捉她手来亲,留她说不要走,明早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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