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儿子手,她悄悄掠去鬓边汗水,站直身子。那些杂乱思绪,也许只是场噩梦罢,和她有什关系呢?她累,被经历事实弄得身心俱疲,于是做场可怕白日梦,如此而已。
但她不敢再看那喜幔,只得茫然望向前方。太阳也真是太刺眼,让她有些眼
慕爱情——可已经毁,毁,毁在他背叛里,毁在冷酷真相里。
如果不知道呢……
陡然冒起这个念头,却连自己都吓跳。她怎能有这种想法?她应该庆幸,庆幸知道这个男人真面目,庆幸识穿他,摆脱他……她怎会后悔?不!
阳光带不来半点热力,她只觉遍体冷汗,这个念头如蛛网般纠缠。她知道自己是在后悔,后悔知道这切。然而,就那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吗?在虚假情义里,永远虚假地幸福下去?那二哥怎办,这世上唯全心为着她那个人……
那样间小屋里,她将二哥直抛在那里,不闻不问。她是他最宠妹妹,却也是这世上伤他最深人。遗忘与冷漠,憎恨与唾弃,来自亲人这切,都会交构成最苛刻痛苦煎熬……可就算没有法力,二哥依然还是神仙之体。神仙生,漫长得没有边际,那样煎熬,岂不也要漫长得永无边际?
不能再想下去,她指甲掐进掌心,不许自己再想下去。然而她是真害怕呀,她害怕即将到来三年岁月,害怕看见那间小屋,更害怕离开水镜之后,回到家中,面对背叛她男人,面对三界中人背后耻笑,面对重伤在身,需要她长久照顾下去二哥……
水镜,水镜,为什要有这样奇异功效?镜如水,折射着时间留影,但时光如水,再难逆转,就更应如水般从容逝去,不该留下任何追溯痕迹……
视线被大红喜字牢牢吸引,无法离开,那红色忽然漫延开,扩大,模糊形状。她盯着那喜字——不,已经没有喜字,她困难地呼吸,那双喜已经渲成团,就像血,大块血渍。
那血渍又在扩大,与院中喜幔相连,铺天盖地血幕,血潮,向她扑过来。她无法呼吸,也不敢张嘴呼救,怕那血进入口中。那是二哥血,她不能饮他血。但她也不想死,死在这片血海里。
耳中声音忽然放大,她下清醒过来,急促地呼吸着,儿子手臂正牢牢抱住她乱舞双手,迭声地在问她怎。她疲惫地摇摇头,抬眼,小玉纯净双眼正对上她,让她又阵心慌意乱,好像刚刚胡思乱想,在光天化日下被人看破,让她无地容身。幸好小玉只是木然地看她眼,又转过视线,呆呆地沉入自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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