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沉思片刻:“道者,既指言,又指路,人心通路也。世间有不公,人人若能直言其事,公义自然通达,邪恶自然祛除,天下自然归于正道;反之,眼见不公,人却不敢言、不能言,则邪恶日盛、公义日丧,天下势必趋于邪途。故而,有道无道,只看言路是否畅通、世人能否说真话。”
卫真问:“齐派《论语》善于迎合时变,是不是鲁派《论语》更真些?”
司马迁摇摇头:“也不尽然,《鲁论语》泥古不化,过于迂腐,言忠言孝篇幅最多,责君责父
晏):‘《齐论语》二十二篇,其二十篇中,章句颇多於《鲁论》。琅邪王卿及胶东庸生、昌邑中尉王吉,皆以教授。’]。”
卫真问道:“这齐鲁二派有什区别呢?”
司马迁道:“扬抑。齐学通达,精于权变迎合;鲁学拘谨,向固本守旧。齐儒擅长高谈阔论,最能鼓动人心,当今天子独兴儒术以来,所倚重公孙弘、董仲舒等人都是齐派之儒。所以当今儒学,齐派最盛。二派之争,早已不是学问之争,而是权力之争。”
卫真道:“两派《论语》差别也大致这样吗?”
司马迁道:“《齐论语》篇幅章句要多于《鲁论语》。据看来,其中不少语句绝不像孔子所言,似是齐儒为迎合时变而妄造、添加。前日读《齐论语》,其中有段言道:‘君子谋道不谋食。耕者,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先言君子应当谋求仁义之道,而不应为饱口腹而忧心劳碌,又说耕种谋食,终生难免于穷困,努力学道,却自然能得俸禄。此话前后矛盾,不通之极。”
卫真道:“这话说得不错啊,修习儒经,如果学得好,自然能得高官厚禄,辈子做农夫,只能辈子受穷。”
司马迁道:“天下学道,谁能及得上孔子?按这句话所言,孔子当得贵爵显位,富贵无比,但事实上孔子生困穷,奔走列国,始终不曾得志,曾自嘲如丧家之狗,哪里有什‘禄在其中’?孔子弟子中,颜回最贤,却身居陋巷,冷水粗饭,二十九岁头发尽白、困穷早亡。只有到今世,学儒才可以谋官,才真能言‘学也,禄在其中’。”
卫真道:“看来学道,还得看世道。”
司马迁点头道:“当年师从于孔安国,他曾引述古本《论语》中句话:‘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说求道在己,富贵在外。若天下有道,贤能者必受重用,你贫贱,自然因为你不够贤能,因而贫贱是你之耻辱;反之,天下无道,*邪者才能得重用,你若得到富贵,必定是因为你无耻。”
卫真道:“天下有道无道,怎分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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