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转头回去寻梁兴,却四处都寻不见。他便等在那戴楼门下,直等到今天,终于见梁兴挎着刀,大步走过来。
他忙迎上去:“去。”
“好!去给你寻把刀来。”梁兴转身上城楼,不久便拿柄朴刀回来递给他,“你善使这个。”
他接过那朴刀,竟手生之极。梁兴也迅即瞧出,便拉着他到城墙下僻静处,在雪地上与他过招。练许久
墙逃走后,他背着妻子奔大半夜,天快亮时,他才放下妻子,却发觉妻子已经死去。他痛哭场,将妻子埋到草坑里,随即逃离京城。
这几年,他如游魂般,四处飘荡,上个月才回到京城。他皮肤早已晒黑,头发蓬乱,破衣烂衫,并没有人认得他。他偷偷回到自家那庄院,却发觉那里已经荒败不堪。他在京城闲逛个多月,正准备离开,金兵杀来,围住京城。
他瞧着城中那些人惊慌焦乱、城上兵卒拼力厮杀,原本无动于衷。直到昨天,他见到个人从城头快步走下来,浑身是血,却脚步轻健,是梁兴。他顿时呆住。梁兴本没有留意他,见他神色异常,才多看两眼,随即认出他。
“楚二哥?”梁兴快步走过来。
他想躲开,已来不及。
梁兴打量他半晌,才开口问道:“城中兵士只有三万,如今已伤亡大半。士气已经低落难振,金兵却正在强攻这戴楼门。守将正在招募敢死之士,明日出城突袭。楚二哥愿不愿意战?不为其他,只为你自家。”
他原本仍无动于衷,听到最后句,心里忽然颤。为自家?那些年,他私占摩尼教公财,事事都是为自家。可到头来,无所剩。这几年,他忘自家,浑浑噩噩,无生趣。梁兴这时却又说,只为自家。自家是谁?
他茫茫然笑笑,随后转头走开。走许久,忽听见争嚷声,是大小两个孩童,为块饼,扭打起来。个更大孩童走过去,强行分开两人,替他们评理:“他小你大,这饼若不是他,他敢和你争?把饼还给他!”那大些孩童只得把那块饼给小。
楚澜看到,忽然怔住,自己儿时也如这个评理孩童,见到大欺小、强欺弱,忍不住便要上去帮那弱小,是何时变成个自私薄情之人?再想到梁兴方才所言“为自家”,忽而发觉,儿时那个自家,去评理、去助人,并不为自家,却正是自家。依着本心,让自家站到公处、正处、明处,才成个堂堂正正人。丢那本心,再富、再奢,身旁拥人再多,却仍是躲到孤暗处,心里团黑,哪里还见得到自家?
想明白这条后,他心里顿时阵悲,悲自己这些年所迷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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