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乎柔脆许多,看着那三人各自奔到孙羊店及四周店铺里,拽住人问个不停,哪怕被人厌弃,也赔着笑不肯罢手。他心里涌起阵哀怜,却不知该如何才好,也不愿多看,便上马,转身离开,心头却随即升起个疑问:此事你能转头离开,那些避不过、转不开、离不得事,又当如何?
他闷闷回到岳父家里,关起院门,独坐在檐下,边等候消息,边不住寻思那个疑问,却心头茫然,始终寻不出个正解,又停不住,痴症般,直坐到天黑。夜气升起,身子微寒,他才醒转。忽而记起儿时在村塾里,常向那教授问些没边际话。那教授被扰得焦躁,便翻开《论语》,指着其中句,大声念给他:“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并说:“这世间道理,都在这些经史里头,好生习学,读遍它们,天下便没有你不知!”
回想当时情景,冯赛不由得笑叹声。天地万物之理,倒还好说,不知,并不搅扰人心,也不妨碍存活。这人间之事,不知,便寸步难行,而且,人心莫测,世事万端,经史所记,哪里穷尽得?如苏东坡,世间之书,哪怕未读尽,却也胸藏万卷,论学识,本朝当属第。他读书读到这地步,依然仕途坎坷,解不开那些人间烦难艰困。
不过,许久没有读书,去翻翻,或许能得些启发?他便起身走到后头邱迁书房里。邱迁虽无心应举,平素却爱读书,特地在后院辟这间书房,里头藏几架书。冯赛点亮油灯,照着寻看架子上那些书,看到有部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便拿下来,坐到桌边翻寻。心想,既然在问“又当如何?”,便先看看“当”字该如何解。他翻阵,寻见“当”字条:
當者,田相值也。
许慎是从字形来解,有些费解。冯赛细想想,才大略明白其中意思。“值”有值守之意,田必有界,划界分明,方能分清你田与田,各自值守,互不侵界,才不会错乱起纷争。“值”还有价值之意,划界必有尺寸,有尺寸才能衡量价值,才好交易。看来这个“当”字,源于田界与尺寸,引申出正当合理之意。人人各守疆界,互不相犯,对等交易,便是正当。
冯赛心下似乎豁然,其实不必多虑“又当如何”?事来时,先辨清疆界,疆界分明,是非长短也随之清楚。那时,当争则争,当卫则卫,当容则容,当让则让。
自己以往为求和气,时常模糊疆界,自然留下许多隐患。比如柳碧拂,自己与邱菡夫妻多年,虽未明约盟誓,彼此却已有共同疆界,这疆界不容第三人侵入。自己却将邱菡不言语视作默认,引柳碧拂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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