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你老,不如你来替照管宅子。”
“老朽……”
“怎?嫌这宅院隘窄?”
“老朽不敢……”老孙慌忙伸手从内衣贴身处取出样东西——根丝绳上拴把金钥匙,“这是老相公病重时,特地叫人去拱州请匠人雕这把钥匙,而后交给老朽。钥匙柄上刻个‘忠’字。老相公说:‘孙田,往后儿和这家便全靠你,其他不必多说,这忠字,也不是要督训你,是谢你,你当得起这个字……’”老孙说罢,眼里涌出老泪,他忙用袖子抹掉,将那钥匙又藏回贴身处。
朱康诚听,感恻之余,竟有些妒意,便笑着说:“好个忠仆,只可惜那王小槐并不识得你这忠心。他若到御前,讨得官家欢心,恐怕也不须你再尽忠。忠字有大小高低,在这乡里,有你这小忠服侍便已足。但到御前,便得识得朝纲体统人在身边教导。好,你回去好生尽忠吧。”
“你跟不跟去?”
“老朽在家中看守宅子。”
“他个人去?”
“老朽已安排车马随从。”
“你放得心?”
可那时尚未得着这幅古画,想起王豪生前似乎也集些古物,便叫老孙进来。
他之前也曾见过老孙,虽然年近六旬,却腰背直挺,行事周全。朱康诚自家管家已换几个,都难合意。他还曾羡过王豪,哪里寻来这等好仆。然而那天,老孙进来时,面容枯槁,失魂般。
他想,老孙恐怕是畏惧怀恨,便先安慰道:“那事已知晓,当不得什。都是荐到御前,谁人荐举,都是般。你也莫要太过顾虑。”
老孙听,老泪顿时涌出,跪到地上,连声叩谢。
他笑着说:“起来吧。有事问你,王豪可藏有古书古画?”
老孙面色惨白,说不出话,微躬躬,而后转身告退。背影瞧着极虚乏,瞧着连院门都走不出去。朱康诚看着,又有些不忍,却也并没有太介意,不过个老仆而已。可如今
“小相公……小相公执意不叫老朽跟去。”
“哦?这是为何?”
“小相公向来行事执拗……”
“看来这小雏凤已生出翅膀,怕你这老鸟带累他,呵呵。”
老孙身子颤,头垂得更低。
“老相公是曾收不少,不过,他自家并不爱这些,古字画买来,又送出去。宅里如今只有十来幅苏东坡、米元章、李公麟等本朝名家字画。”
朱康诚听有些失望,本朝名家字画要寻不难,进献上去,官家也不会着意。于是他又问:“王小槐何时上京?”
“正月十三上路。”
“如此赶急?”朱康诚心里又略有些不快。
“嗯……”老孙也听出来,忙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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