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多少忠臣义仆,为劝谏主上,不惜性命,头撞柱、身投河,这才叫死劝。你之死劝,可曾撞过次头、流过半滴血?你肯拿性命去守住这信?”
“……”老孙顿时垂下头,半晌才低声说,“老朽只知对老相公片忠心,从没变过。”
“王豪临终大愿,无过于王小槐生能平安长顺。可仅听闻,王小槐这年所作所为,惹怒多少人?积多少冤仇?这般怨愤丛集,他能保得住安、求得到顺?你对王豪之忠,除心头嘴头这般念,常日里真尽过心力?王小槐变成这般模样,你真无愧憾?”
老孙身内骨头顿时垮散般,半晌才攥出点儿气力,嘶哑着说:“老朽亲眼瞧着小相公出生,不离左右,看护到如今,老朽心中之情,上天见得到。”
“你们这班人,词穷时,惯会说上天。若上天有眼,那眼在哪里?就算上天见得到,嘴又在哪里?上天可曾向人间道过半句言语?你若是真信,只问你自家之心,莫要拿上天来做幌子。若是亲生父母,说自家疼儿护儿之情为真,倒也说得过。见儿落水、遇火,亲生父母自然是不顾性命也要去救。王小槐如今脚陷泥沼、身向火海,你却只坐在这里空说自家如何爱惜,如何情真,你自家真瞧不见,心无疚?”
协逼良商,竟被革职。困滞两年,幸遇大赦,才得以起复。自那以后,他再不敢信任何人,更不敢意孤行,尽力揣测上司心思,只奉命行事。哪怕如此,也时常难免错会意旨,办差事,招致上司怪罪、同僚挤陷。磨砺十来年,才学会如何自保。若问他如今信什?他只信私心。
当然,他也见过许多怀信之人,或信德,或信义,或信情……但在他瞧来,这些都不过是愚。遇私利,大半信便要溃散。再遇到性命之忧,仍能守得住信,恐怕万中无。老孙只是豪强家介仆役,哪里会有什坚固不催之信?
于是,他笑着问:“信不信,无关紧要。你自家信不信你自家?”
“……信。”老孙语气极虚。
“你信什?”
“老朽愧、老朽疚,但老朽心中真假,老朽自家明白。”老孙抬起眼,眼圈血
“老朽信人该守住个信字。有人疑心老朽对小相公不忠,可老朽既受老相公临终托付,便得守住这个信。”
“你真能守得住?”
“能!”老孙声气陡然加重。
“你若真能守信,事事便该尽力为王小槐着想。他个幼童,哪里知道好坏轻重?正需你替他拿主意。拱州知州是蔡太师门下,而应天府知州则是当今宰相王黼门生,个半隐退,个正当位,哪头好,你岂不知?”
“老朽也死劝过小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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