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嘴唇微抖几下,总算没再开口,垂着头走出去,脚步似乎有些发虚。他看着那老瘦背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关上门,不愿再瞧。
老孙走后很久,沮丧略消后,他才想起忘讨回那白绢约书,本要去追,再想,上头只写“真凶实据”四字,虚语含糊,老孙拿去也做不得什,因此便没有去讨要。却没想到,那白绢竟留下这等隐患。
昨天夜里,他才睡下不久,忽听到院里“咚”声,似有东西落下。他睁眼听半晌,再无动静,便又翻身睡去。今天清早起来,洗漱过,要出门时,眼瞧见院子地上有团物事,他忙过去捡起来瞧,是张白绢帕子,裹块石子,帕子上歪歪斜斜写几个红字,似是用血写成,他忙展开看:半白绢在斧头,有约不守鬼复仇。
他反复看几遍,全不明白其中意思,不知是何人促狭捉弄,心里有些犯忌,便重新将石子裹起,出院门,用力抛到隔壁房后。
到佥厅,他批勘完那几份税簿,才想起早晨因那血帕子,连饭都忘吃,便出门去吃饭。才出厅院大门,推司个推级走过来,见到他,忙唤道:“王哥,你文墨好,最善辨认字体,帮瞧瞧这上头是些什字。”说着递给他条白绢。他接过来看,那白绢尺长、两寸宽,瞧着是从方绢上剪下来条,剪得有些歪斜,靠左边有行字迹,不过字大半被剪去,只留下些残缺笔画,他仔细认阵,认出半个“田”、个“勺”、个“鬼”。
。
“不过……他答应是拱州知州。”
“拱州知州?”他声量不由得陡然高。
“嗯。拱州知州也命人来说过此事。小相公说自己是拱州人,便该选拱州。老朽也拗他不过。不过,他总算是答应这事。王勾押,您许儿那实据……”
“许是得受应天府荐举!”他心里顿时火起。
看到那“田”字,他心里暗惊,忙顺着瞧,才猛然发觉:这是他给老孙写那约书!“田”是老孙之名,“勺”是“约”字右半,“鬼”是“槐”字右半。那推级见他神色有异,忙问:“你瞧出啥来?”
他忙掩住惊慌,
“可……”
“可什?!”他极难得如此高声怒嚷,惊得房里小妾和幼子都掀帘出来瞧,幼子更跑过来抱住他腿,连声唤“爹”。他抱起儿子,略平平气,冷着脸说:“你走吧,这事就此结。”
“王勾押,求求您……”
“莫要再说,是哄你,并没有什实据。”
老孙立在那里,微驼背,眼里看着便要涌出泪来。他不愿多瞧,腾出只手打开院门,冷声道:“你走吧。”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