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年拼死只能织四十匹布帛,她却至少能织五十匹。年到头,他家缫车织机从没歇过。他们夫妻两个,个勤耕,个力织,每年除去田税粮帛和日用开支,都能剩出来几贯钱。只要凑够七八贯,他便去寻买亩田地。苦二十来年,置百多亩地,升到三等户。
家境宽展后,每年除夕,他都让浑家蒸大笼韭饼,韭黄要填足、羊脂要润透。另外,还必得花几十文钱,去县里买斤糖霜,全家老小起饱甜回。
若是没有宦官杨戬那“括田令”,他照旧会这般年年勤力,片片买田。盼着能让两个儿子将来就算析户,也各自至少能有百亩田,做个三等以上门户。
他有个舅子在县里当差,“括田令”括到襄邑时,那个舅子忙先替他打探,头轮,他家田并没有差池,不在可括之限。可才安生两年,县里又要再括回,要上溯到十道以上田契。他家最早那块田,上溯到第十三道田主,似乎有些不妥。
他听,顿时慌起来,正巧听说三槐王家宗子王豪在寻买田地,他忙去见王豪,将那十三亩二角地卖给王豪,由于急着脱祸,不敢咬价,亩才卖七贯钱。卖两个月后,他那舅子才来报信说,他那块田已经无碍。
那块田他家已经传三代,仅他自己,也已经精耕细养三十多年,是这整个乡里最好片田,亩每年能收两石八斗粮,三年便至少八贯钱。他痛悔之极,恨不得将那舅子连肉带骨活吞下去。
那块田三面相邻田都是他家,每天去田里,他都要望望那块田,越望心里越疼。王豪买到那田后,转手佃给何六六。那个好哭穷丁极懒散,他是去年十月佃下这田,虽说那时田里麦子庄大武收割已毕,但农家哪有闲时,该将田锄成垄行,或是种些油菜,或是预备春麦,下种,掩上粪,等大雪压住,春来极易生长。何六六却将那田荒撂在那里,麦秆根茬也全都不顾,连烧烧荒、积些灰粪都不愿。庄大武瞧着,就如同自家孩儿舍给旁人,却得不着吃穿,还被凌虐丢弃。
直到今年开春,何六六才匆忙耕垦下种,活儿又干得极粗疏,那麦苗发出来参参差差、歪歪斜斜,全无章法。到秋天也只收石八斗。看着自家地被糟践,庄大武暗暗觉得自己所做那桩事完全该当。
然而,那天下午,郑五七那头牛被烧着尾巴,狂跳狂哞时,他正从家里出来,要过来耘田,远远看到那棵大柳树砰地倒下,他惊得如同胸口被那大树迎面撞下。等他赶过去,看到自家田被牛踩烂,固然心疼无比,但更让他惊怕是那棵倒在田里大柳树。
看到被树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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