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命不公道,今天却忽然觉得,公道原来有个早晚迟速,而且晚来似乎比早来好。看那些叔伯兄弟,如今个个苦耷着脸,全都没毫主张,他却像是回家乡般。不过,他没再多言,笑着转身出去,帮叔伯兄弟们搬抬什物、安置新家。
家安好后,严冬无事,其他人都三三五五聚在处哀叹伤怀。他独自关上房门,取出在京城买几部农书,《夏小正》《月令》《后稷农书》《汜胜之书》《齐民要术》……坐在炉火边,卷卷细细读起来。自幼读书,他觉着像是在钻狗窦,费尽气力也钻不进去。可读起这些农书,心眼顿时敞亮,出门看景般,字句,豆麦,竟极有滋味。
他见书中写道,冬十二月,造酱、制腊脯、溉冬葵、烧荒、斩伐竹木、嫁果树、造农器、碓硙粪地、造饧孽、贮草、贮皂荚、缚笤帚……竟有许多要务杂事。他忙丢下书,去村中农户家瞅圈。果然,并没人闲着,连老人孩童都各自忙着活计,或簸豆,或削竹,或捡皂荚……
王盉时间顿在那里,转头见旁边院中有个老农蹲在地上,正在敲打加固个车架,那车架并无轮子,底下却竖着两根木柄铁弯刃。王盉从没见过,便走过去问。老农笑着说:“这是耧犁。车上这木斗盒,底板开孔,里头盛谷种,套上牛,边犁地,边下种。”王盉忙又问:“老丈,要务农,该备哪些农具?”老农先愣,随即又笑道:“这耧犁便缺不得,还得有连枷、磨、凿、锄、镰、斧、杵臼、杈、耙、铲、耘荡……时间哪里数得完?至少也得百十样吧?单镰刀,便有铚、艾、手镰、推镰、钩、鉴、……”
王盉顿时惊呆,他原以为务农不过是锄地、下种、收割,只要肯下力便成。如今却是有再大气力,也不知从何下手。半晌,才又问:“眼下该做哪样?”“腊月里,男烧荒,女酱腊。”老农答。
他听,忙道声谢,先回到家寻见妻子顾氏。顾氏这两日似乎回转心思,已不再哀戚,开始里外忙碌,清理打整家务。他将酱腊事说给妻子,顾氏听笑起来:“这作什难?在娘家时,年年跟着娘造酱腌肉。这家算是粗粗安顿好,正要跟你讲,去县里买些黄豆、葱椒、鲤鱼、兔肉、牛肉、羊肉。来制几坛豆酱、鱼酱,再腌些兔脯、腊肉。来这乡里,哪里能像京城,想吃哪般,出门便有?往后解馋救口,怕是离不得这些酱腊——”说着,她从腰间摘下钥匙,转身去里间打开自己箱子,取出锭五十两银铤,出来递给王盉:“族里分你那些钱,路上怕是已经使尽。这锭银子你拿去,除备办酱腊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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