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师傅神色异常,他更是不自在。进院,师傅走到卧房门口,忽然停住脚,像是想起什。半晌,才咳声说:“那道吉符掉进床缝里头,你去唤厨子两口子起来帮着搬开床。”
师傅说话并没有看他,他也不敢看师傅,忙应声,跑去唤庞七夫妇。快到厨房门前时,眼瞧见两口儿膝对膝,坐在门边小凳上。庞七望着浑家蔡氏,眼里满是疼惜,嘴唇嗫嚅,却说不出话。蔡氏则微垂着头,眼睛红肿,显是哭过。这个月来,蔡氏时时跟陈宽说笑打趣,有意无意碰手抹肩。陈宽从未亲近过妇人,被这妇人撩得火胀。不过,这时,他全无那些心思,放重脚步,走过去唤两人。两口儿忙站起身,跟过来。
进师傅卧房,三个人起搬挪开大床。陈宽探头寻看,果然见那吉符落在墙脚,他伸臂拈起来,才要站起,又眼瞧见那墙脚还有样物事,似乎是本书。他又费力取出来,翻开看,是本记事簿,师傅笔迹。他心里微动,忙抬头看门边,师傅不知何时,竟已不见,怕是去堂屋歇息。他忙让那两口儿将床搬回原位,等他们走,他躲到窗角,急急翻看起来。
上头记是师傅历年造楼心得,其
些拆房厢军发现他。
于是,她将儿子安顿在床上,捂严被子,随即揣钱,从后门出去,硬咬着牙,路跑路哭,赶去抓药。途中,她心里似乎有把刀,刀将她心肠斩断,如同当年生下儿子时,脐带被稳婆剪剪断。她猛然站住,哭叫声“儿”,随即飞快转身,疯般往回跑去。可到瞧,自己那间小小铺房已经化作瓦砾……
这桩心事,她从不敢跟人说。她恨艮岳、恨天子赵佶,如今连带着更恨起那几个营造匠师,但她其实知道,自己心底里最恨是自己,只是她从来不敢想,更不敢承认。没想到娘竟早已看穿,语说破。
这些年积压泪水顿时涌出,她起身扑到娘怀里,号啕痛哭起来:“盼过,盼过,娘,盼过他死……”
崔秀翻开书摊上那册旧邸报。
那并非书商印售市贩本,而是朝官内传手抄本,外间绝难看到。这册是哲宗元祐四年抄本,时隔已三十多年,早已黄旧,因而才得以散落民间。
崔秀眼看到其中段,顿时惊住:
“皇城司捕得西夏间谍,化名郑十三,冒作金明池游船船主,往来刺探朝廷机密,尝窃得军政机要数十条……又招认,因偶闻船客乃沈括家仆,详知《守令图》,便行绑劫,逼问未得,遂勒杀沉尸。此事绝密,勿得外传……”
——清明下午
陈宽跟着师傅黄岐回到艮岳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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