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便躺倒在床上,可哪里睡得着?只剩最后天,再不下手,便永难让那两人凑到处。他烦躁之极,不住用拳头捶打床板,咚咚咚,擂鼓般。
忽然间,他想到桩旧事:儿子刚出生没几天,正当炎夏,天气极热闷,妻子在给儿子喂奶,唤他打些水来,倒在大木盆里给儿子洗澡。他忙拿个小铜盆去舀水,想少跑两回,便将水舀满,结果漾路。妻子见笑他:“人贪心便犯笨,舀那满,哪有不漾出来?”
忆起妻子这句话,他猛然坐起来:果真是人贪心便犯笨,又不是诸葛调兵布阵,何必求什尽善之策?老天杀人,哪里讲过善不善、辜不辜?爹、娘、妻、儿,哪个是有罪该死?杀黄岐、云戴,连带上那两个徒弟,又算得什?他豁然开朗,再无疑虑,沉下心来,谋划该如何下药。
想半夜,前后都盘算清楚后,他才安心睡去,睡得极沉,直到日头高照,才醒来。今天傍晚才轮值,还早,他无事可做,便出门路来到汴河湾,走进梢二娘茶铺要碗杂辣羹。
他头次来汴河湾,还是七岁那年,也是清明这天。那天有个客官约朋友到东郊赏春,请他娘去陪酒侍欢。他娘念着儿子极少出去玩耍,便带他起去。到这汴河湾,那客官见到他,自然不乐意。他娘只好把他寄放在这间茶铺里,又给他十几文钱。那时这茶铺店主是个老汉,却也卖杂辣羹。那是他头回吃,吃得头大汗,香爽无比。喝个净光后,他又买包韵姜糖,在汴河湾四处走耍,走累,就靠坐在这茶铺后柳树下,瞧河上船,瞧着瞧着便睡着,直到傍晚被他娘唤醒。
今天这碗羹吃起来却十分寡淡,他只吃半碗便丢下,走到茶铺后头河岸边。当年那棵柳树已成老柳,极龙钟古茂。他靠着树坐下来,恍然又回到儿时。只是,当时虽然被独自丢下,却又有钱又有吃食,也不担心娘回不来,快活得很。而今天,独坐在这里,像是被这世间遗弃般,若是睡着,再没有人来唤醒自己。
他心里阵悲寒,再坐不住,爬起身回到街头。厢厅门前许多人围着个书摊,听那摊主讲说哲宗年间旧事。他爹命,便是因哲宗登基而变,因此崔秀对哲宗皇帝格外留意。他听阵,见那书摊上有摞旧书,是哲宗元祐年间旧邸报,便蹲下来翻,无意中翻到其中页,看到上头行字,他顿时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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