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木工技艺时,话语才多些,但也是问得多、听得多,答得少。
开工头几天,云戴父亲先在沈家宅地上丈量、取正、定平,并唤云戴、崔升、黄岐三人打帮手。先在基址中央朝向太阳放置块圆板,当心插根细铜标杆。太阳照到标杆,投下日影,用墨笔记下正午最短之影顶端位置。在其上架起支望筒。望筒由节粗竹制成,长尺八寸,当中两壁用轴架夹固在根三尺高立柱上,两头封节处中央各开个直径五分圆孔。依照最短日影方向,将望筒指向正南,让日影正透过两端圆孔。在两孔中央各垂下根绳坠,绳坠所指,便是正南、正北,由此确定正四方。
接下来便是定平。在正方四角各树立根标杆,杆上刻有尺度。基址中央安放只水平。水平是块长方铜板,架在四尺高立桩上。两头各开个小方池,中间用道浅水槽连通。灌上水后,依照水位,将水平调到正平。两头池子里各放枚水浮子,站在水平侧,望齐两头水浮子尖端,分别遥对四角标杆刻度,便能知道地之高下。
他们丈量、取正、定平时,沈括直在旁边观看。沈括生最爱探究万物之理和诸般工技,那时又领项官事,奉敕编修天下各路州县地图,名为《天下州县图》,又叫《守令图》。历代绘制地图,平地尚可,如遇高山丘陵,则差误极大。道路弯曲时,里数也极难相符,为此,古人创制“飞鸟法”,如鸟越山岭曲路,在空中直飞,则能免去地图里程差误。这方法道理虽好,施行却难。沈括为此耗费许多精神,却始终寻不到更好法子。那天看到这些测量之术,大受启发,忙向云戴父亲请教,由这小宅地测量,悟到不少大地图测量好法子。
崔升也爱琢磨物理,又极钦敬沈括,只要见到沈括,总要寻各种由头上前问安。来二去,竟真讨到沈括欢喜,做沈括亲随。宅子造好后次年,沈括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出知延州,抵御西夏。崔升留在京中服侍沈括家人,云戴和黄岐则继续苦练营造技艺,三人仍往来不断。两年后,由于永乐城大败,沈括被贬随州,崔升跟随沈括去湖北,去便是七年。
这前后十年间,云戴和黄岐已各自练成本事,虽然尚未赢得“黄富贵”“云野逸”名号,却均已初具大匠之风,被目为营造行两大秀才。两人路数这时也已显出泾渭之别,黄岐味求精求贵,云戴则越来越爱朴淡野逸。
随着声名渐起,黄岐身上傲气也逐年而长。两人到处时,黄岐话仍不多,言语却越来越冷利。云戴先还能容让,后来便渐渐受不得。黄岐这等人他其实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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