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谨细。根笛子制成,笛身秀挺,音声圆润,他大为欣畅。
到定名那天,他父亲特地请来京城当年第笛师鼓儿封,替他品鉴这支笛子。鼓儿封从他手中接过笛子,先细细摸抚审验道,连连点头,露出赞许之意。于仙笛这才略松口气,但见鼓儿封两根食指均缺截,心里暗暗纳闷,父亲该请个能吹笛人才对。然而,鼓儿封却横过那只笛子,道声献拙,便吹奏起来。他略跷起两根残缺食指,用其余三指按住孔位,手法瞧着有些古怪,却竟丝毫不碍乐音。曲为《杨柳引》,笛声响,便觉春风如缕、春水如碧,丝丝嫩柳拂人面,丛丛青草遍天涯。曲奏罢,众人都齐声喝彩。鼓儿封却笑着说:“缺指人冒渎佳笛,献丑。果然碧梧栖小凤,这笛已是名家品格。不过……既然于兄要来鉴笛,贤侄又年轻,将来路还长,便直说。贤侄烤竹时恐怕添顾虑,失常心,烤得略久些。竹中水气被烤尽,新吹时,音色倒也清润,但竹壁如肤,亦有毛孔,失水后毛孔张大,久后水气返潮渗入,音色便要暗闷。”
他听后,像挨重锤,沮丧许久都难以释怀,不停拿废竹来烤,看似在苦练技艺,实则是在自罚。幸而被父亲察觉,及时喝止。鼓儿封听说后,也来开解他,说自己当初学笛时,也是这般,若当众吹错音,梗在心里许久都不散。再吹到那里时,总有些忌惮,始终吹不好。后来经老师点醒,才明白,不论学艺还是为人,皆难免出错,不同者在于如何对待这错——
有等疏懒人,错便错,浑不介意,更不知改过,这等人万事都难做好;另有等利落人,错便改,改后便进,这等人时时清朗、日日皆新;还有等狷介人,做错桩事,错倒在其次,更重在心病,或耻或疚,久难释怀。究其因,只是自视过重,觉着自己绝不该出错。这叫以错为牢,自囚自陷。唯有打破这自重之心,才能得解脱。
他当时听,不由得汗流后背,自罚之心却也随之而散。那之后,他再不敢自视过重,行事处世因之松畅许多。可这两天猝闻妹夫之死,自责自罚之心重又生出。他长叹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这桩灾祸可悲可悼,妹夫死因也应去尽力查明,但莫要以此自囚。
想明白后,心里顿时松口气,他又继续走进下家酒肆。又连问五家,依然没人记得典如琢。他并不泄气,又去第六家,见个伙计正坐在门外石墩上晒日头,便过去询问。那伙计听“典如琢”,连声说记得,随即站起身子。
于仙笛忙问:“他是和什人起来?”
“没有别人,他独个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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