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头竟比那些正店里头茶饭博士还精到!
着这大宅院。若你腿没崴到,又不敢留你在这里过夜。说起来,该谢那门槛,呵呵。公差哥哥快些吃吧,腊肉饭凉腻口。就在后院睡,公差哥哥若有事,就大声唤。”
阿翠抿嘴笑,随即转身出去,脚步沙沙绕过前厅,再听不见。胡小喜则愣在那里,心里大感失望。
新曹门内,靴筒巷里,黄瓢子和妻儿四口人围坐桌边,正在吃饭。
黄瓢子三十出头,生得矮矮壮壮,张宽扁脸,下巴上弯,皮肤又晒得红褐,像个木瓢般,众人便给他起这个诨号。叫得久,都忘他本名。
他是个彩画匠,不过是彩画七门中最低等黄土刷饰。以黄土矿料研磨做涂料,刷时边缘配少许白粉或黑漆,只用于低等房宅、廊屋、散舍、厅堂、门楼、凉棚等处。因此,比起其他六门,要低微许多。
这几天,他刚去户人家刷饰栋旧宅,寒食清明都在忙活儿,节都没回家过。那宅子房舍多,得几贯工钱。他特地裁半匹新绢,给妻儿换春衣,又买些羊肉菜蔬,让浑家阿菊好生烹制七八样菜,摆满桌,家四口欢欢喜喜坐下补过节。他家只在正月间吃过羊肉,瞧着妻儿乐得眉开眼笑,他心里极慰足,总算没白做个丈夫和父亲。浑家阿菊还拿三十文钱,让大儿出去给他打半角中等酒回来。他小呷口酒,细细咂,醇劲冲脑。又夹块炒羊,慢慢嚼,满嘴油润鲜肥,畅美之极。他不由得嘿嘿笑出声,妻儿听见,也跟着起笑起来。
四口人正在欢吃欢笑,外头忽然有人敲门:“瓢子哥在家吗?”
黄瓢子没听出是谁,忙放下筷子出去开门,门外个年轻男子,黑巾白衣,眉眼俊逸,手里摇着把团扇,浑身没半点安分,是作绝张用。
黄瓢子惊跳,他早就听闻张用大名,不过直到去年年底,张用在城南红绣院造座绣楼,边上厨房和凉棚叫黄瓢子去刷饰,因此才有机缘认得。他忙点头拜问:“张作头?”
“瓢子哥在吃夜饭?”张用朝里头堂屋瞅眼,笑着径直走进来,回自己家般,往堂屋大步走去。黄瓢子忙关上院门,跟着张用走进堂屋。张用走到桌边,嘴里问候着:“瓢子嫂嫂好!两个小瓢子好,大伙儿都好!”眼却瞅着桌上菜,“正巧饿……”说着便伸出手,从羊肉盆里拈最大块肉塞进嘴里,边嚼边大声赞叹,“瓢子嫂好手艺!这豉酱用得好!嗯……还用盐梅除腥,再尝尝——”他又拈大块,继续大嚼,“桂、椒压膻,葱、韭起味……还放些饴糖和味,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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