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用笑着迎上去,躬下身子深深揖:“雪花妹妹好!”
“张相公。”何扫雪轻轻侧身福,目光在张用身上略扫扫,自然是在查看他身上尘土,见他衣襟上粘着些草棍、灰尘,眉尖不由得微微蹙,不过比往回还是轻许多,“张相公可知李哥哥这向都在忙什?”
“你家李哥哥怕是又站到哪座楼前,脚又生根,动弹不得。”
“张相公多
不得片尘微渍,院里房中从来片雪亮。张用却常常满身油污尘土。每回张用来,何扫雪都只许他在前院回廊下站着说话,连栏杆都不许沾。张用却哪里管她,会儿踩着栏杆去嗅栏外枝上桂花,会儿从台阶下泥土里掘出蚯蚓去喂池子里鱼,会儿又钻进厨房随手乱抓乱尝,会儿又跑进马厩去逗马,出来踩得满院子马粪……何扫雪气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央李度莫带张用来。李度也奈何不得张用。只要张用跟来,他连院门都不进,只跟看门妇人说声“告知扫雪,来过”,便拽着张用去别处。因此,张用也有许久没见过何扫雪。
他下驴子,径直朝院门走去。阿念在身后惊叹:“这里是妓馆?还从没进过妓馆呢。”他没有回头,笑着应声:“犄角儿,快蒙住她眼睛。她爹娘若知道你带她来这里,你头顶真要被他们打出两个肉犄角来。”
素兮馆门如常虚掩着。张用刚走到门边,个中年妇人已经迎出来,开门,见是张用,忙用身子挡住:“张相公?”
“李子树可在里头?”
“李相公许久没来呢,怕有两个月。家姐姐常在念呢。张相公若见着他,让他来望望家姐姐。”
“哦?那里娘在盼,这里姐在念,这李子树却变梅子树,没啦?你家姐姐总在吧?”
“家姐姐正作画呢,不见客。对不住您,张相公您好走。”
那妇人说着就要关门,院里忽然传来个清细冰凉声音:“万嫂,请张相公进来,有话要请教。”
张用听,笑着回头望向阿念:“要不要进去瞧眼?”阿念有些怯,又有些盼。张用笑着挥手:“来吧!”说着便走进去,阿念忙快步跟上来,犄角儿想拦却不好拦,也只得随着。
院里如往常般幽净,青石铺地,碧水凝池。丛凤竹苍翠,两株梅树虬古。斗拱门窗都绘成碾玉装,纹饰雅逸,满眼莹秀。个年轻女子从前厅款步走出来,眼望去,如同素衣玉女踏云而至,是何扫雪。年纪二十四五,白罗衫,白罗裙,只在袖边裙脚细绣圈浅绿水纹。乌黑头发梳成回心髻,斜插枝银簪,横络串浅绿珠花。双眉细长,两眼明净,脸如莹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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