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望着镜子里自己,她又不禁喃喃问道:是啊,你们生做什?生下来,又丢个人在这冰窖毒窝般地方。你们总说姐姐这般好、那般好,为何不把姐姐丢下,把带走?到阴间,你们仍嫌弃,只疼姐姐。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落下泪来。她并不擦掉,任由泪滴大颗大颗从眼里滚出,沿着脸颊雨溜般滑落。等泪水流尽,她才叹口气,取过帕子拭干眼睛、脸颊。而后,朝着镜子里自己笑笑:他们都嫌弃你,那你越要好好生生活给他们看。
她收拾起精神,从桌上
却仍瞅着镜子里发髻,微皱起眉,轻声说:“有些偏,往左些。”
石守威沮丧无比,却不敢停步,愧闷闷离开那小园,从院东边那后门穿进前厅。刚才那绣衣妇人正在抹桌子,听到脚步声,扭头瞅他眼,那眼神里似乎含着嘲意。石守威不敢看她,埋下头,快步走出去,怕自己若走慢些,会收拾不住,不成模样。
邓紫玉听着石守威脚步出园子,便让丫头先出去。
“头还没梳完呢。”
“出去!”
丫头忙松开手,放下梳子,快步出去。邓紫玉呆坐在桌前,想着刚才石守威那落魄窘样儿,心里又厌又怜。这样痴男人,她见过太多。再痴又能怎样?他不过是个营中旗头,在百万禁军中,只如草芥般。多少官阶远高过他人,也对自己这痴过。等你真心想要嫁他时,真痴,往往没钱也没力赎你出去;假痴,只要觉察到你心意,就再不见人影。又真痴、又有钱,就算真接你出去,不过娶回去做个小妾,世都直不起腰来做人。
本就是个见钱生欢、见景生情风月地,扮什痴心种?吃什相思藕?因此,她从来不给自己、也不给别人留这个没用念想。尤其是石守威这般实心人,心软分,就是造孽十分。石守威抓错人,正好给她把刀,不如顺势刀切断,各寻自在。
她介意不是石守威,而是自己。她虽没有扭头看石守威,却能感到他目光,那目光镜子般,照出她面目。那不是个好面目。
她闷闷望着桌上镜子,才束起来云鬟斜塌在头顶,像是只着病黑鼠趴在头顶,她心里阵烦,把将云鬟抓散,任头发披散在鬓边。再看镜里自己,像街市上失心疯妇人般。她越发嫌憎起自己。
其实,从小她就没中意过自己。单看起来,她样样都不差,但只要和姐姐红玉比,样样就都欠两分。只要父母说“瞧你姐姐如何如何”,她心里就会腾起股怨火,不知多少回哭着嚷:“姐姐好,你们生她个就够,又生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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