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问你那粮仓失窃事,定设法查明白那桩窃案,救你出来!”
“多谢大哥,真不必。大哥也知道,于而言,这是上好安排,求都求不来。”
“可是……”
“还有些话,必须得说,四年前分别时,说‘多谢大哥’,那是心底里至诚之语。大哥万万不要觉着有丝毫亏欠。活这三十来年,最对不住是她。幸而有大哥,替补偿她些。还有,那孩子,也是真心疼他。只是不该占为己有。这都是造孽,上天才来惩罚,先夺走那孩子,又要她性命。白活这些年,为子不孝,为夫不善,为父不义,上天却给个善终。更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见大哥面,把要说话说尽。还能求什?”
相识十多年,程得助从来没说过这多话。洪山越听越伤怀,说不出个字来。
眼那囚徒背影,才忙跟着孙节级,直朝里走去。沿途那些囚徒或坐或卧,都绝无生气,犹如穿行于阴间般。他越走身上越寒。
孙节级直走到尽头那间囚室才停住脚,转头朝他微使个眼色,他忙朝囚室里望去,昏暗中,个囚徒靠着墙坐在土炕最角上,微低着头,头发也披散着,脸被遮住半边。虽然自四年前,程得助去步武营见他那回后,两人直互相避着,再没见过面。那墙角又十分昏暗,洪山却仍眼就认出,是老友程得助。
让洪山诧异是,程得助坐在那里,竟十分安静,甚至安详,丝毫不像死囚牢里待死囚徒,那身形神情,简直如同坐在夕阳酒亭中,耐心等着归乡航船般。但片刻之后,洪山旋即明白,程得助妻儿都已亡去,已再无生念,也再不需“撑得住”,此时,他真真是视死如归。
洪山不知道该悲、该敬,还是该释然,他轻步凑近木栏,想唤,却发出不声来。这时,程得助缓缓转过头,向这边望过来。他先望向孙节级,却视若无睹,随后才望向洪山,却也是扫而过。他刚要转过脸时,忽然愣,又望回来,随即认出洪山。他先是怔,接着,脸上竟露出笑来。
那笑,诚朴如故,更多些温厚与沧桑,是恩怨尽释后,故友重逢之笑。
洪山眼睛顿时热,险些落下泪来。程得助笑着下炕,朝他走过来。两人隔着木栏对望。
“兄弟……”洪山见他比从前越发瘦削,往昔种种起涌上心头。
“大哥。”程得助仍然笑着。
“……”洪山喉头哽住,再说不出其他来。
“很好,大哥不必记挂。其实,十九岁那年遇那场意外,就想死,却不敢,又苟活这十来年,如今总算能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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