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月那天傍晚,阵寒风就把这个家吹成冰窖。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往被窝里缩缩,后背向丈夫身子靠靠。阵微微暖,从丈夫背心传到她背心。这些天来,她头回找见些
不和人动武。他娘也四处去跟人夸耀:“说这儿子跟他爹样,你们偏说他随脾性。你们瞧,只要这倔劲儿过,活脱脱跟他爹个性情。这满营里头,再没有比他们父子更能稳得住性子。”
他娘笑起来从无避忌,笑声也极爽利刺耳,黑暗中,梁兴似乎看见、听见般,心里不由自主低唤声:娘。
丁豆娘猛然从梦里惊醒。
她梦见丈夫韦植浑身酒气、双眼通红,拿着把菜刀从后门冲进庄夫人家,刀砍倒庄夫人,又奔进里屋,迎面砍翻董嫂。她忙去阻拦,她丈夫回转身,双眼血红瞪着她,瘦脸抽搐着,朝她狠狠道:“儿子找不回来,们还活着做什?你两个起到阴间会儿子去!”说着就举刀朝她砍过来。
她惊出身冷汗,猛睁开眼,心剧跳不止,喘息半晌才渐渐平复,伸手摸,丈夫躺在身边。
“做梦?”丈夫忽然问。
她又吓跳,但只“嗯”声,便背转身,却再睡不着,睁着眼,望着漆黑出神,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个梦。夜里她睡时,丈夫还没有回来,这时能闻到丈夫身上散着酒气,鼻息短促,发出闷闷怪响。回想梦里丈夫那凶残模样,还有那句话,她心里阵后怕和酸楚,不由得长长叹口气。丈夫似乎听到,鼻息忽然停止,片刻后,丈夫也背转身,鼻息声随即重新响起。
她不由得想起新婚那些时日。丈夫虽是男子,却似乎比她还羞怯,不敢正眼瞧她,有事能少说个字就少说个字,唤她时,只叫她“哎”。至今也仍是这样叫她,她甚至怀疑丈夫是否知道自己名字。而她,自小跟着爹娘在店里招呼买卖,从不怕人,说话也大声大气。嫁过来后,她先还有些羞怕,但见到丈夫这副怯样儿,她便放胆量,有意逗丈夫,拿眼直直盯着丈夫,丈夫不住躲闪回避,有几次太慌窘,不是踢翻凳子,就是撞倒柜子。她乐得不行,哈哈笑出声,丈夫先还有些恼,但后来也忍不住露出些笑来。只是即便笑,也极拘谨。
这样丈夫不是她年少时心里偷偷想那种,不倜傥、不温存、不宽厚,但她并不厌烦。相反,看着丈夫板着脸孤闷闷样儿,心底不由自主会涌起阵怜意。
儿子出生后,丈夫笑容猛然多起来,也愿意跟她说话。她也越发中意这个丈夫。这样个安安稳稳、和和乐乐家,还能盼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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