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轻咳声,掩住悲腔,不愿让丈夫听见。她躺在那里,像是躺在河底般,又冷又闷,只愿这样躺着死掉。
直到天快亮,她听着丈夫似乎才睡着,自己也困极睡去。第二天起来,两人都避开对方目光,不说话,像两个异乡人,偶遇在家没店主客店里般。
这个家,没儿子,便什都没。她在厨房默想着,强使自己把那大碗麦粥全都吃尽。剩下留在锅里,给丈夫韦植煨在炉上,炉膛里只有些残炭,还能温半个时辰。她回到卧房,丈夫仍在睡,满屋酒臭气仍没散尽。她也懒得去理这些,对着镜子拢拢发髻。看着自己那张脸,暗黄焦枯,竟像是撂在柴房里旧皮袋般,对眼睛也只勉强有些暗光。她忙扣下镜子,心里悲念:赞儿啊,你若再不回来,娘只有随你去。
她转身到墙角,打开柜子最底层隔,从堆衣服下面取出个小布包,里面裹着锭五十两银铤。上回小聚,云夫人说大家起凑钱,钱数不限多少,只凭各家财力,集成“救儿钱”。请术士做法降魔、雇人夫去四处寻找食儿魔洞穴。丁豆娘成亲这几年,共攒百二十多贯钱,百贯她换成这锭整银。她把小布包揣进腰袋,紧紧扎在腰上。回身又望眼床上,丈夫仍没醒。丈夫在钱财上直有些悭吝,几文钱买个饼都要数两遍。他若知道,恐怕又要吼场。吼就吼吧,这时也顾不上这些。她便轻步出门,进城赶往云夫人家。
云夫人家大门敞开着,只有个男仆候在门边。庭院里竟站满人,全都是妇人。丁豆娘朝那男仆点点头,走进去看,越发吃惊,连两旁廊檐下都挤满妇人,恐怕有上百。各个都面容焦枯、神情悲愁,看来云夫人又召集不少新近失儿女妇人。
那个在相国寺后门开茶肆杜氏站在院门边,见到丁豆娘,迎过来,低声问候句,接着说:“丁嫂带钱来吗?大家放到里头桌上。”
丁豆娘从腰袋里取出那锭银铤,挤过人群,见云夫人和庄夫人站在堂屋廊檐下,台阶前摆着张梨花木桌子,桌上堆许多银铤、碎银。桌前地上摊着张蓝布,布上堆大堆成陌、成贯铜钱,小山般。丁豆娘从没见过这多钱堆在起过,心里不由得感叹:这都是做娘心和血啊。
她走过去,将那锭银铤放到桌子上,而后站到边。云夫人朝丁豆娘点点头,她今天没戴珠冠,只插几支银簪珠钗,穿件芙蓉纹样对襟白锦长袄,依旧淡施些脂粉,双眉仍描画得极精细。而站在她身边庄夫人,则仍穿着那件紫绫长袄,连前襟都有几片油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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