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爹用杀狗来教导他,两个儿子到七八岁时,魏铮也开始教他们杀猪、杀狗。等他们成人后,他又带着他们杀过几个生意对手。不过,全然不像他,两个儿子性情都有些懦,再怎教都有些不着道。正因为如此,他才直不敢将生意交给他们两个。如今,年岁渐高,他已经越来越吃力,到必须得传继时候。正好冒出来个朱广。
自从坐稳行首位子后,他便没有再杀过人,两个儿子也就乐于无事,安享十来年。但如今这世道比他年轻时越发艰险,朝廷几经变法,越变越乱,起先还有些惜民护商之政,如今只味生出各种法子逼榨民间之财。商人们为求自保
猪商都遭奇祸,个失足溺死在井里,个全家得怪症死大半,个喝醉酒睡倒在猪圈里被猪压死,个家里着火灾,四大猪商相继败亡,只剩魏铮家独大。不少人疑心是魏铮做手脚,官府也曾查问过,不过没找见丝毫证据。
早上在开封府和魏铮面对面时,冯赛就觉得魏铮目光十分阴沉,生铁样,让他不愿对视。那四大猪商相继遇祸,恐怕真并非偶然。魏铮家几乎占尽京城猪行生意,其他小猪商远远难以相抗,这多年霸道惯,却被那个朱广截断货源,接连戏弄。以他铁硬性情,自然十分恼恨,因此——
不是朱广要杀魏铮两个儿子,而是魏铮要杀朱广。
杀人事大,魏铮行事老练,自然不愿假手外人。为求隐秘安全,他恐怕便让自己两个儿子去杀朱广,因此才让两个儿子寒食前谎称去西蜀,其实悄悄隐匿于城郊某处。他们恐怕也摸清朱广习性,知道朱广晚间不会在那个臭气熏人场院留宿,而是进城去住。前晚两人恐怕是躲在这林子里,他们两人都身材高大,以为以二敌足以得手,却没想到朱广手段更高,反倒将他们先后扼死。
朱广其实只需将两人尸首丢在林子里,何必费力要搬到猪市铺屋里?
——他应该是在向魏铮报信和嘲弄。
但那间铺屋门锁着,他没有钥匙,也没有砸锁撬门,又是如何进去?
冯赛又想半晌,忽然明白:那门没有锁。
魏大辛由于没收到猪,心神不宁,连两千万钱钞都遗落在柜子里,恐怕也忘记锁门。朱广为报复魏铮,才特地运两具尸首去那间铺屋,原来恐怕是打算撬开锁,但去看,门并没有锁好,便直接将尸体搬进去。至于那两千万钱钞,应该是他无意中看到,便随手拿走。也或者是其他人先发觉门没锁,进去翻寻,发现后偷走。
魏铮撵走儿媳,独自在长子房中,呆坐下午。天黑也没有点灯。身子僵成块锈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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