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随即想到,这人还算没有恶极,否则,他无须打破头脸,只要杀,将尸体掩埋到无人去处,就能安然去做何涣。或许他还有些人心,再或者有些胆怯,至少没有夺去性命,还算万幸。
不过,他难道不怕去找他?
他或许已经想好对策吧。
那该怎办?立即回家去!趁他还没有做稳。
他忙爬起身,但头阵晕痛,腿也刺痛钻心,险些摔下床去。他强咬着牙,挣扎着坐起来,缓阵,才慢慢伸腿下去找鞋子,刚费力触到鞋子,阿慈进来。
。
从小祖父就时常教导他,凡事莫慌更莫急,功夫到处自然成。祖父生为官,清廉宽和,富贵不忘贫贱时。唯悔处,是顾虑太多,虽然升任宰相,生却未能有大建树。因此,他又教导何涣:贵在决断,切莫优柔。
这慢、断,何涣直记在心里,以此自励。成年后,他渐渐明白,其实慢才能断。唯有先慢思,才能想得周详深切;想得周详深切,才能有通透确然之见;有通透确然之见,自然会生出坚定不移之断。
不过,面对阿慈,他却只有慢,再无断。
躺在阿慈家床上,他反复思虑,既然他们祖孙三个都将误认为是他家人,定是因为自己和那人生得极像。虽然这实在太过巧合,但世间万万人,总会有两个长相相似者,只是大多未能得遇。
“你做什?”阿慈话语虽关切,神情仍淡而冷。
“……”何涣张开仍肿嘴唇,却吐字含糊。
“葛大夫说这两天别乱动,你要解手吗
至于他为何躺到他家床上,恐怕就不是巧合。他记得自己是在独乐冈和朋友赏雪饮酒,自己去上茅厕,后面似乎来个人,随即脑后痛,便不省人事。自己头脸会受伤,必定是身后那人所为,那个人恐怕正是阿慈丈夫——和自己长相极似之人。他之所以打破头脸,是为蒙混。两人就算生得再像,亲近之人还是能辨认得出,但头脸受伤之后,再亲之人,也难分辨。嘴唇肿痛,也无法自辩。腿也被砸伤,即便想去寻他,也动不得。
但是,他为何要这做?
身份,身份。
看这屋子和他们母子衣着,他家虽不至于贫寒,但也只是平常小户,而,则是丞相之孙,身居广宅,虽然祖父将多半家产都置成义田,用来救济亲族,但比起他家,仍然富足百十倍。
听外面那老妇人话语,阿慈丈夫平日定是好吃懒做之人。他恐怕正是看中家世,又偏巧长相极似,所以用这个调换之计。他要瞒过齐全夫妇和其他护院家人,恐怕也要将头脸弄伤……想到这里,何涣心中寒,脊背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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