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弟弟孙圆已经睡着,他听到开门声,以为父亲回来,边纳闷自己竟然没看到,边赶忙蹬上鞋出去看——父亲并没回来,后母也不在正屋,桌上油灯仍亮着,门关着,却没闩上。他推开门,见漆黑大雨中盏灯笼光,似乎是后母。
她去送伞?父亲是出去赌,后母气恨得要死,绝不会去送伞,恐怕是去责骂父亲。于是他冒着雨偷偷跟出去,跟到虹桥桥根,他望见后母刚走到桥中央,迎面来个人,是父亲。父亲似乎说两句话,雨声太大,听不清楚。随后父亲趴到桥栏上呕吐。可就在这时,后母手中灯笼掉到地上,灯光被雨浇灭那瞬,他看到后母拽住父亲腿,把父亲往河里推搡!
他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拼力睁着眼望着,对岸酒店里还有几盏灯亮着,大雨微光中,隐约看见个黑影从桥栏上坠落,跌进河水中。他忘切,纵身跳进水中。生长在汴河岸边,他自小就在水里玩,水性很熟,他估计着父亲落水冲走位置,拼力游向河中央,不住伸手摸寻父亲。
竟被他估计准,右手碰到个东西,是身体、衣襟!
他忙伸手去抓,但水势太急,只抓住串硬物,是钥匙。他右手死命攥紧那串钥匙,左手随即去抓父亲身子,却只摸到
志可克气。气胜志,则愦乱矣。
——程颢
饽哥在老黄小篷船舱板下整整躲天。
等四周安静下来,透过板缝见天色也已经昏黑,他这才小心爬出来,手脚早已僵麻,趴在船板上舒动好阵,才勉强能站起来,他不敢耽搁,强挣着下船,四下没人,他忙沿着河岸往东边赶去,去见小韭。
起初彭嘴儿找他商议偷换香袋时,他顿时想起父亲留下那三把钥匙,把门、把柜子、把木匣。三把钥匙他直藏着,藏在自己床脚个墙洞里,藏整整十五年,谁都不知道。
当年,父亲尸身被水冲走,始终没有找到,这三把钥匙于他而言,就如父亲骨骼般,是个留念,从没想过要用到它们。
彭嘴儿说借机整治他后母,他心里想到,却是终于可以报父仇。
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他亲眼目睹后母将父亲推进河里。
当年父亲续娶这个后母进来后,他便被后母随时随地冷冷盯着,每日每夜、满身满心不自在,每天最盼是晚间父亲回来,摸摸他头,朝他笑笑。不管父亲多晚回来,他都等着。
那天晚上下起大雨,他知道父亲就在河对岸章七郎酒栈夜赌,想去给父亲送把伞,但伞在正屋里,后母见定不许。他只能在自己屋里趴在窗边,把窗户撑开条缝,在黑暗中朝外望着等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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