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愈坐在太学院子角落棵松树下,反复读着那封信,心里既欢喜,又忐忑。身子都有些抖,不由得站起来,来来回回踱着大步。
他虽然知道莲观不同于般女子,却绝没想到她敢这直截说出自己心意。这样个纤秀女子竟有如此勇决之心!
后天寒食,太学休假,那天早就去宁陵提亲!
他忽又想起,三天后就是殿试日,不由得踌躇起来。再想,宁陵离得并不远,回来逆流最多也只要大半天船程,三天时间足够。否则,这三天留在汴京,恐怕休想有片刻安宁。于是,他定心去。
不过,提亲得要备些酒礼,他慌忙计算起来:来京时娘将自己那根金簪给他,说万有个急难,可以典卖。这支金簪他直好好藏着,定亲要用金簪
,能不能让赵哥哥帮忙查问下?”
“这是官契?看看——”温悦接过那张田契,看上面原典卖人姓名,随即笑道,“不必问你赵哥哥,这个就知道,不必担心。律令上定是无子孙或子孙不到十六岁寡妇,不能典卖田产。你这张田产上典卖人填两个,头个阿何虽然是寡妇,但第二个李齐是她孙子,这里特地注明年龄是十七岁。所以官府才允许她典卖。你赵哥哥经手过不少这类讼案,没有错,尽管放心。”
简贞收回田契,细看看,才微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呢,那就好,可以踏实安心,多谢温姐姐。”
简贞小心卷好田契,用布重新包好,才又收回怀中。温悦看着她,越看越爱,又想,若能把她说给家墨儿,那该多好?现在章美虽然失踪不见,但宋齐愈仍在,许多官户富户都争着给他提亲,他却直没有应允,难道是相中简贞?
于是她探问道:“过两天就要发榜,宋齐愈太学魁首恐怕是逃不掉。”
却没想到,提到宋齐愈,简贞立刻低下头,刘氏也勉强笑笑,含糊应声。
温悦有些纳闷,见她们这样,也不便多问,就转开话题,聊起闺门家常。
寒食前两天,宋齐愈又收到莲观来信——
莲观顿首再拜宋君齐愈足下:此书写而复毁者数四,因念及宋君所言皓月心、江海意,始敢终笔。莲观自知粗颜陋质,有孟光之容而无其行,然心期举案,愿效齐眉。舟中别,心系于君;既经沧海,万难他适。奈春秋淹速,年岁已长;家亲催逼,日迫日。家父现为应天府宁陵县令。宋君若涓滴留意、不弃茅艾,莲观甘心奉帚于侧、捧茶于前。虽无红拂之眼,愿涤昭君之器。冒俗自荐,愧惭难述;越礼不韪,惶悚至极。惟忧惟盼,何煎何熬。不宣。三月某日,莲观谨启。
她是要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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