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找人查探过。从他出征到归来成亲这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偶尔会到城门处张望番之外,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亲自问她究竟怎,她来来去去也只是说没有什。
喜欢个人才会对他笑。厌弃个人,如何笑得出来。这般道理,三岁孩童也懂得。
他捂住心口,站到窗前。顺手从旁边木架上取个小物事捏在手里——只石头雕成小鹦鹉,半成品,还有只翅膀没有雕完,细看,还被摔烂过,又被细心黏好。
这是他小时候亲手雕出来玩意儿,为雕得像,他还特意省下零花钱,往鸟贩手里买只长得很神气翠毛鹦鹉,洗澡喂食,养得周周全全。然后趁父亲睡着时候,才拿出藏在床底下工具,借着月光雕啊雕。
可惜最后还是被父亲发现,他不是生气,是震怒,砸烂所有工具,摔死那只已经会喊他名字鹦鹉,指着他鼻子骂:你是要当大将军人!不是去当石匠!有时间干这样蠢事,不如多念几卷兵书!
他优点好儿子,将来青出于蓝,驰骋疆场,扫荡蛮夷,前途不可限量。
天生神力,握刀弄剑不在话下!
好小子,反应实在敏捷,上阵杀敌,就要你这般机警!
这兵书,那些蠢材读十年也记不住句,你看过遍就能倒背如流,将来必是大将之才!
这样话,充斥于他幼年全部生活。父亲眼中,所看到全部他,就是个为战场而生“天才”。
他抱着鹦鹉尸体,不敢哭,不敢分辩。其实他很想跟父亲说,
父亲没有说错,儿子成就很早就超过他。父亲到战死沙场那天,也只不过是个官拜从五品武将罢,连遗言都没来得及留句,甚至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即便有如此温柔夜色,他战袍也减不去半分肃杀之气,那些在战场上飘荡死亡与鲜血仿佛嵌在上头,生世也洗不掉,不管他是在人仰马翻沙场,还是宁静安谧桃源,他大半个灵魂永远陷在片厮杀之中,不得真正安宁。
原本以为,历过千难万险归来,场红烛高烧婚礼,个守候多年善解人意她,或许能将他灵魂从另个世界带回来。可是他却错,她变故,将他推入另个悲伤又无力窘境。
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她无从欢笑。
还是……她已然不将他放在最重要位置?四年前,他离开桃源那天,她像从前每次分别时样,嘱他处处小心,无论如何也要安然归来,彼时她带泪笑脸还清晰于眼胶。离家整年,长也不长,短也不短,再归来时,她容颜依旧,却变另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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