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王英到方钦差身边请示道:“老爷还走不走?已经搬到船上箱笼是否要重新卸下来,再搬回公馆去?”
方应物瞪王英眼,“没见本官正与诸君叙话?船上东西先不要动,回头再说!”
众人听到这话,心头又提提。如果方钦差真下决心不走,那行李还留在船上作甚?
方应物又对李应祯等人拱拱手,“不远处有家望江楼,还请诸君移步至此,本官请诸君饮茶休憩,顺便聆听本地贤人教导。”
如此众人便跟随着方钦差来到望江楼三楼,吩咐小厮将桌椅重新摆过,方钦差便率先落座。
方应物仿佛情绪万分激动,大踏几步走到李应祯面前,又伸出双手要去握手,将李老先生吓跳,下意识地倒退两步。
方应物不以为意,饱含深情地侃侃而谈:“老先生拳拳之心,本官万分感激,方才经老先生点拨过,本官幡然醒悟,仔细想来,本官确实错!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官本该有忍辱负重觉悟,怎可为己虚名而动辄耽搁公事?李老先生教训得是!”
李老先生早年也是做过官,虽然仕途般般,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方钦差前后突然像是换个人似,而且突然对自己谦卑起来,其中必有缘故!
所以钦差这番主动自认过错话十分不好接口,李老先生正斟酌着如何答话时,却见方钦差抬头张望,看看身旁十几名士绅,又看看周围远处百姓。
仍有围观百姓聚集在外面,至今是什情况还不明白,本地名士们到底能不能留住钦差大人,这都悬而未决,便意味着还将有新八卦冒出来。
等茶水上过,方应物便笑道:“近日这谣言纷纷,委实让本官心烦意乱。虽然人人都知道谣言乃韩家所为,但本官碍于律例情面只能无可奈何。
最后方钦差目光又回到近处十几名士绅身上,痛心疾首地说:“今日有如此之多高人名士到此挽留本官,其中盛情实意叫本官愧不敢当!本官负气使性,实在对不住诸君支持!
但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本官虽为不才,但也知道痛改前非,还望诸君继续支持!”
众君子面面相觑,他们确是想留住钦差方大人,哪怕放低点身段、稍稍损失脸面也是可以接受,总比钦差太监再来祸害乡里好。
现在钦差大人主动自承过错,谦虚地说出这漂亮话,让他们这些本地士人面子里子都有,按理说应该是达到预期目,甚至可以说是超出预期。
可是众君子又隐隐感到几分诡异,仿佛有哪里不对,但暂时又说不出来,最后只得答道:“方大人言重,吾等只是胡乱议论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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