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到韩家两个字,方应物不能不慎重。但是他在南下之前,知道征税艰难,地方土豪阻力也不会小,所以就有想找田土广大劣绅问罪,然后杀鸡骇猴想法,韩家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良久之后,方钦差才对袁娘子道:“本官不知道你是什身世,如果确有冤情,韩家果有不法情事,可以尽力为你做主。”
袁娘子站起身来,不复言笑无忌样子,很懂事地说:“大人言重,奴家怎敢要挟钦差?些许陈年往事不用着急细说,等到大人得空,再听奴家啰嗦也不迟。
先前奴家与那位姐妹闲聊时,恰好说到方大人你。她却道,昨晚在画舫中偷听到几个人议论方钦差,其中为首年轻人被称为王大人。”
王大人?方应物稍加思索,便猜出这很可能是王千户,放眼苏州城里还真没听说过第二个王大人。“他们怎议论?”
笑而不语。
方应物愣愣,忍不住说笑道:“你这不见兔子不撒鹰习性,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是不是又想从本官这里交换什?”
袁娘子忽然起身,盈盈跪倒在地,俯首道:“请方大人为奴家报仇。”
对这个回答,方应物无比意外,疑问道:“报什仇?”袁娘子又答道:“身世之仇!”
方应物沉吟片刻,没去问前因后果,直接问道:“仇家是谁?”
“那几个人情绪不太好,喝酒喝多后,说话便很放肆。奴家那朋友虽然听得不全,但也依稀听到说把方钦差赶出去,给方钦差个教训云云。
最后,那王大人比较迟疑,后来另人便说这算是给王公尽孝,劝王大人不用为此担心。”
本来方应物态度很随便地听着,但听到最后这句,眼神亮,追问道:“你确定你转述得准确?”
进来半晌,此时方应物最为热情,袁凤萧得意地说:
袁娘子忽然泪如雨下,咬牙切齿地答道:“苏州平门外韩家。”
方应物若有所思,他南下之前当然做过相关功课,知道这个韩家也是苏州大族,在本朝出过位名气相当大高官,就是左副都御使、巡抚、提督两广军务韩雍,其实就是两广总督。
成化初年有三大患,是北边套虏,二是腹地郧阳流民,三是广西瑶乱。其中广西瑶乱就是韩雍以文臣领军手平定,堪称是王越式人物,所以名气很大。
其实应该说王越像韩雍,而不是韩雍像王越。当年先皇打算提拔批懂武事大臣,曾经说过“要找像韩雍”,王越才因此得到赏识。
不过这位韩大人虽然名气巨大,但晚节不太好,被人弹劾致仕,然后直闲居在家。目前已经不在人世,前两年刚刚殁掉,子孙估计连孝服也还没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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