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告辞时,宁老大人又道:“明年是乡试之年,想必方贤侄还会再来杭州罢,到时老夫或许多有不便,就托付小儿招待你,就像今天这般。”
方应物心头猛然跳跳,听到乡试两个字,又听到宁老大人说“到时候多有不便”,这是暗示什吗?只有参与考务工作,才会多有不便罢?
从大堂中退出来,方应物脑中还回荡着“乡试”两个字,如果说有机会他可抓可不抓,有机会则是必须抓,那有关“乡试”就是必选项。
若将科举之路比成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最窄地方就是乡试啊,聚集全省高手精英还只有三十取概率,简直惨绝人寰。
方应物动心思后,决定先摸摸情况再说,与宁师古边走边问道:“今天这事说奇怪当真也奇怪,有什地方府县办不,怎会有人前来布政使司闹衙?”
哦,哦。”宁良老大人这才转话头,“方贤侄在边镇为国效力,路辛苦。”
方应物再次叹口气,宁老大人已经老糊涂成这样,难怪宁师古宁衙内要跑前跑后帮衬,也是没办法办法。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就宁衙内还能全心全意地帮忙。
正胡思乱想时,又听宁老大人道:“今日多亏贤侄提醒,否则老夫只怕坠入彀中尚不自知。不过此事如何应对,老夫时没有主意,贤侄何以教?”
方应物连忙谦逊几句,然后推辞道:“老大人老成谋国,自有主张,不用小子多嘴。”
宁良极力赞道:“老夫听说过,贤侄在北边纵横捭阖、谋算如神,是胸中有丘壑之人。少年人有锐气不是坏事,何须如此谦逊?”
宁师古不再隐瞒什,“其实也是有家父责任,如今家父年事渐高,生功名之路也算走到尽头,心中开始考虑身后之事。
人有三立,家父尚有自知之明,立德和立言是不敢想,所执念者唯有立功。
方应物仍旧连连推辞,“那是误打误撞,交几分好运气而已,更谈不上什谋算不谋算。却惹得老大人褒扬,实非小子所能料到也。”
只有那些初出茅庐人,才会为别人几句夸奖和抬举而激动地卖命,方应物早在上辈子就已经过那个岁数。
他不会拒绝做正义事情,能做好事时也不会故意不做,但他也不会做超出自己承受能力事情。可以说,名利场最摧残人地方莫过于此,美其名曰成熟。
今日这事幕后可能牵涉到浙江镇守太监,当今整体风气道消魔长,太监势力正处于膨胀期,不是人人都像汪芷这样讲“节操”。
他方应物能提醒几句就已经算是尽到晚辈义务,过于积极帮宁老大人出头,实在有点强他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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