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着别人各种目光,方应物心满意足得哈哈大笑,摆摆手又作揖告别,洒脱地登船而去。
这才是读书人应该有生活啊,在榆林是没这个氛围,于是方应物那“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淡淡郁闷感全部消去。
过南京,从京口转入运河,方应物再次回到江南地界,这时候已经是五月暮春。
路过苏州城时,方应物考虑再三,决定不去拜访便宜外祖王恕王老头。是王恕那个脾气,先不要接触为好;二是担心王老头再次把他扣留起来逼着读书,他想过自由生活,不想在王老头眼皮底下受限制。
又过几日,抵达另个江南大都会杭州府。虽然江南地方繁华城市很多很密集,但南京之外真正称得上雄城巨郡只有两个,是苏州二是杭州。
榆林城里众人都知道汪太监调虎离山,将方秀才从榆林城赶走,但却没想到汪太监居然比方秀才离开得更早,而且走得极其仓促,结果最后方秀才反而比汪太监还晚走天。
很多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汪太监到底搞什名堂,感到汪直与方应物之间事儿实在令人看不明白。
方应物总共收百来两程仪,半是杨巡抚赠送,另半是批武官和学生凑起来送。
对于边镇穷苦之地,百两可谓是巨款,无论如何也足够方应物路上花销还有剩余。此外,杨巡抚还差遣两名稳重老军驾车护送方应物,直到方应物坐上船为止。
方应物选择回乡路线是先从榆林城南下,到西安府再折向东,出关到河南后南下,随后进入湖广,如此陆地路程便结束。
这两个城市都是城门十来个、城墙数十里大都会,人口据说都有百万,人烟从城内向城外蔓延密布。
在汉水渡头雇好船只后,方应物便打发两名老军回去,然后开始走水路。在这春暖花开季节,正是青山绿水,叶扁舟顺江而下,行程十分顺当。
期间经过南京,方应物倒是没有进城观光心思,这个时候南京政治气氛太浓,再说城中距离江边还有段距离,来回太耽误时间。
不过方应物仍免不上岸活动活动腿脚。此时在岸边却有几个看江景踏青书生,正要以怀古为题作诗,恰好让江边散步路过方应物听见。
于是方大才子时忍不住技痒,抢先口占首七律道:“疏狂不减旅人愁,客栖金陵古渡头。凤凰已去台边树,燕子仍飞矶上游。桓伊邀笛人谁在,谢傅围棋野尚留。漫看风流雨打去,白鸥红蓼满汀洲。”
那几个本来自娱自乐书生时大眼瞪小眼,不知这是从哪冒出来抢风头。不过他们还算有涵养,起身邀方应物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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