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骇然,两人再次对视眼。不约而同地想道,方应物身边随便个女侍之流,就能诵读圣人经义?听这熟练程度,只怕是可以背诵下来!
项成贤感到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汉代有大儒郑玄,家中婢女能诵毛诗,这方应物身边女流更胜之十倍!由此及其人,无以言语!”
随即醒过神来后,又对洪松道:“高士隐居在此,们今天这次到访礼数极其不恭敬,有什颜面求见,还是先回去罢!”
洪松习惯性地苦笑,这方清之儿子到底是个什怪胎?便长叹声道:“那就走罢!今日确实来得冒失,下次投贴、约期,然后登门造访。”
瞧见外面访客走光,又让王兰出去确认院外无人,方应物这才迅速出屋门。直奔树荫底下,将扔在石凳上那几张稿纸收起来。
目,朝霞夕薰。澄心静坐,与书成群。孤寂何有?”
听这几句,洪松和项成贤忽然都感到自己是大俗人,洪公子望望方家那茅草屋顶和黄泥土墙,以及乱树枝扎成篱笆,不禁感慨道:“深山幽谷,清贫自守,安穷乐道,不慕纷华,超然物外,大有古仁人之风也!难怪做得出如此不俗气诗词,淳安又出位人物!”
项成贤也点头道:“们两人自凭家世,在县中拜访交游,主人家无不倒屣相迎。唯有这方应物怡然自若,固守本心。若能得见此人,此行不虚,此行不虚哪!”
二位访客在院外议论,方应物却在屋中靠着窗户,探头探脑地偷窥院门。心里十分着急,自己都拒绝好几次,那些人怎磨磨蹭蹭地还不走?
眼角瞥见兰姐儿,忽然又生主意,连忙招手将她叫来,悄悄耳语几句。王兰听到方应物吩咐,很是莫名其妙,但仍然照做。
“题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大贤于圣道之大,必先拟之而后质言之也!夫道莫大于圣门也,游之斯知之矣。
却说洪松和项成贤两人,仍然抱着不能见到方应物遗憾心思,在院门外逡巡不去,忽又听到屋中传来朗朗读书声。
有读书声不奇怪,不过这却是个女子声音,洪松与项成贤惊奇地对视眼,屏息细听。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君子,谓在上之人也。兴,起也。偷,薄也。人道知所先后,则恭不劳、慎不葸、勇不乱、直不绞,民化而德厚矣。君子以下,当自为章,乃曾子之言也……”
两人都是饱读诗书士子,当即听出这是论语和集注部分内容。但正因为听懂,才感到震撼,而且不仅仅是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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