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脚步,环顾四周。他奶奶的,这是哪里?!我叹了口气。周围的建筑是那样中国、那样随意,高的高,低的低,新的新,老的老,自顾自。我定在原地忽然无限悲伤。
在生活的所有事中,我最讨厌的就是到陌生地方和吃陌生东西。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无知的知识青年假装四处漂泊。而这两样东西比较起来,我更讨厌到陌生地方,因为这必然要让你吃陌生东西。
我到了酒店的大堂,用酒店的公用电话拨了个号码。我问:“健叔,你在几零几房间?”电话里的声音随即把我训斥了顿,说我怎没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你当我们来度假
啊,哪有闲钱能住几零几!我住在旁边的长江旅馆。“
我说:“你住几号啊?”
生生下了两个。
结完钱,我叫上辆小面,去往城里最繁华的酒店。小面是我在车站附近芸芸众面之中挑选的翻新情况比较良好的辆。因在来到这里前,我也做了阵子倒车生意,对眼前字排开的面的之新旧程度有着很深的理解。我知道我选的这辆很可能车况还不如边上没翻新且在言语间还不断掉漆的那辆,不过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外表美丽的。男人啊男人,都是这样!罢了,反正只要能到目的地就行了。上车前我问好司机,谈好十元车费,颠颠簸簸地终于到了那个地方,下车顺手给了司机十块钱。
司机说:“老板,怎才十块啊?”
我问:“那要多少?”
司机说:“老板,这远怎也要三十啊!”
那头说:“你进来就知道了,共两间房。”
我出了大堂,看见健叔说的长江旅馆。这旅馆看就知道是原来的民房改造的,还是所老民房。旁边已经被花花绿绿的夜总会包围了,很明显是全县拆迁工作中的最大钉子户。
我进了门,看见个大妈正在登记。最让我吃惊的是,在简陋无比的前台上居然挂了个世界时钟,这钟比刚才那酒店里的还大,能显示的地区更多,光光是中国,就有拉萨、重庆、北京和台北四个城市,到了世界范围甚至还有毛里求斯时间。
我开玩笑说:“这钟够气派。”
老太太说:“旁边的要拆我房子,我不让。我不光不让拆,我还开酒店,要和他们竞争,要抢他们生意。你看看我这钟,比他们的要气派多了。”
我说:“这不是说好的吗?”
司机说:“先把你骗上车再说嘛,我在敲诈你懂不?”
我愣了下,回想数十年光阴,没碰到过那直接而坦诚的人。我说:“我服了你,不给怎样?”
司机说:“不给我削你。”
我听是东北来的,马上掏出三十,说:“我服了我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