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地蹭,两只脚彼此不断地搓。
问好之后,医生就在病历卡背面写。见过两种医生:种满腹经纶,写可以写上半天,内容不外乎“全身突发性部分之大痒……足、头、腹无处不痒……病人痒时症状如下……”曾闻个医生写好,病人早已呼呼而睡。还有种医生惜字如金,偌大张卡上就写个“痒”。今日所遇女医生有别于前两种,写段后笔下羞涩,无话可写。看看同事,正在伏案做文章,病历卡上已经被写得黑漆漆片,颇为壮观,看就是权威和知识代表。这位女医生不甘示弱,凑几个字后实在写不出,又怕她尴尬被看穿,只好和聊天。她看看卡,认识名字“韩寒”,却不知道普通话该怎念,闭上眼睛读:“园寒!”西格蒙·弗洛伊德有本ThePsychopathologyofEverydayLife上说,故意念错个人姓名就等于是场侮辱。尚不能确定她是否故意念错,所以不便发泄,忍痒承认是“园寒”。
她稍过片刻又运笔如飞,有话则长,无话更长,好不容易凑齐页,嘱去取药。拿过药方看,只见上面不规则点线圈,怎奈读书多年,自命博识,竟个字都不懂。曾见过个刚从大学出来实习医生,刚当医生小姑娘要面子,写字横平竖直、笔笔遒劲,不慎写错还用橡皮沾口水擦,只是速度嫌慢,往往写个字要半天。如逢急病,只怕病历卡还没写好,病人早已命呜呼——如此用心书写医生已日渐少矣。曾见过篇杂文说,现今看不懂字就是所谓狂草,医院更是汇聚四方狂草专家地方。个医生可能辈子称不上医学家,但进医院就意味着你是书法家。
不料收费处也看不懂字,拉来旁边个老医师问这是什字,问明白后说这药没有,恐怕要去药店买。再跑回外科那女医生那里,她看半天,居然问:“你得什病?”《父与子》里有段:“省长邀科少诺夫和巴扎洛夫进大厅坐,几分钟后,他再度邀请他们,却把他们当做兄弟,叫他们科少洛夫。”谁知今天情况更严重,出去几秒进来她连人都不认识!她看半天终于认得,激动得像母子团聚,但叫不出名字。屠格涅夫《烟》里段写拉特米罗夫忘记李维诺夫名字,这种错误情有可原,俄国人名字像火车,太长,不免会生疏,而忘名字则不可原谅。
走出外科,听见内科个医生在骂病人笨,那病人怯生生地说:“你们这里——墙上不是写着‘请用——谢谢、再见、对不起’……”暗叹声,笑那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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