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为确保万无一失,”赖斯说,“我想你最好回复一下这封密电,就说:‘你们的指示过于滞后。领事馆早已接到此人的报告。现在要想截获此人,希望渺茫。’按照这个思路写个回复,发给柏林。要说得好听,同时又要含含糊糊的。你明白这一点。”
普费尔德哈弗点点头。“我这就去发。并且把发送的准确日期和时间记录下来。”他关上办公室的门。
你得时时提防,赖斯琢磨着,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南非沿岸某个岛国的领事,跟一帮黑鬼生活在一起。过一阵子,你会发现你的一个黑人保姆成了你的情妇,十多个黑人小孩拉着你叫爸爸。
他重新在早餐桌旁坐下,点燃一支埃及西蒙·阿兹牌第七十号香烟,然后小心地把香烟铁盒盖上。
终于可以清静一段时间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那本他一直在看的书,翻到做记号的地方。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从上次被打断的地方继续往下看。
……他不敢相信自己曾在遥远的蒂尔加滕大街上走过。星期天的清晨,那里一片宁静,行驶在街上的汽车也悄无声息。简直是另外一种生活。那里冰淇淋的味道绝无仅有。现在他们却在煮荨麻,而且觉得吃上煮荨麻已经很开心了。天哪,他大叫了一声。难道他们还没住手?英国的巨型坦克开过来了。又一幢建筑,或许以前是公寓大楼?商店?或者是一所学校?一幢办公大楼?他说不上来——废墟倒了,塌成碎片。又一群幸存者被埋在砖头瓦砾之中,死时甚至连哼也没哼一声。死亡在四处蔓延,笼罩着活着的人、受伤的人,还有已经开始发臭的成堆尸体。柏林腐臭颤动的尸体,这座依然矗立着的无眼塔楼,就像刚才那幢大楼,那幢人们曾经无比骄傲地竖立起来的大楼一样,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那个男孩注意到他的胳膊上覆盖着一层灰色的东西,是灰尘,有些是无机尘土,有些是生命烧焦后散落的残余物。他知道,有机和无机的东西都混在了一起。他擦掉身上的东西,不再多想。枪林弹雨之后,如果还有什么可想的话,就只有一个:饥饿。六天来,除了荨麻,他什么也没吃。现在,连荨麻也没了。草场已经消失,变成一个巨大的土坑。和那个男孩一样,其他一些灰暗瘦削的身影出现在土坑边缘,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渐渐散去。一个老妈妈灰白的头发上扎着头巾,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空的。一个独臂男人两眼空空,一如那个篮子。一个女孩又回到那个男孩埃里克躲藏的被砍倒的树堆里。
但蛇仍在往这边游。
这一切有完没完?那个男孩对天问道。如果有完,什么时候可以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