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们是不是约个时间?”齐尔丹抓住这个紧要的心理关头,连忙问道。他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先生,夫人,我记一下你们的姓名和住址。”
这对男女走出店门后,齐尔丹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那儿望着街道。太好了。每天都有这样的生意就好了……但这不仅仅是生意问题,也不仅仅是他开的店获得了成功。这是一种缘分:在公共场合结识了这对日本夫妇。他们没把他当美国佬,或者单纯只是出售艺术品的商人,而是把他当人来看待。是的,这些新一代的年轻人,他们不记得二战前的日子,甚至根本不记得二战这回事——他们是世界的希望。地域差异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多意义。
齐尔丹想,地域差异总会消失的。总有一天,地域这个概念本身也会消失。没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只有人。
但是一想到自己敲他们家门的情景,齐尔丹就不由得胆战心惊。他仔细看了看记下的姓名和住址。香庄良思夫妇。请他进门
的贫民窟。铁皮和木板搭成的棚屋摇摇晃晃。这些棚屋早在战争结束前就已经出现了。不,他不是那种人……这个男人是精英阶层的人。有文化,有教养,甚至比田芥有过之而无不及。田芥不过是太平洋沿岸国第一商会的一名高级*员,而且岁数大了,他的生活态度是战争内阁时期形成的。
“您想买美国传统民族工艺品当礼物送人吗?”齐尔丹问道,“或者是装饰您在这儿的新居?”如果是装饰房子的话……他的精神不禁一振。
“你猜得不错,”那个女孩说道,“我们正准备装潢房子。有点拿不定主意。你能给我们出出主意吗?”
“行,我可以到你们的住所去看一看。”齐尔丹说,“等你们方便的时候,我可以带几个方案,现场给你们建议。这方面我们是内行。”他低下目光,以掩饰内心的憧憬。这笔生意或许有好几千块。“我正在进一张新英格兰的枫木桌子,全木的榫头,一根钉子都没有。做工精美,物有所值。还有一面一八一二年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镜子。还有一件土著工艺品:一组植物染色的山羊毛地毯。”
“我个人——”那个男的说道,“更喜欢城市艺术。”
“明白了。”齐尔丹急切地说道,“听我说,先生。我有一幅劳动促进委员会时期的邮政壁画,是真迹,画在四块木板上,画的是霍勒斯·格里利[2]。一件无价收藏品。”
“啊。”那个男的说道,黑眼睛里闪着亮光。
“还有一个一九二〇年维克多留声机柜子改装的酒柜。”
“啊。”
“听着,先生,还有著名影星珍·哈露的镶框签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