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凤初至时带来威压渐渐消去,周围不自觉退开修士们,压抑着呼吸,开始第二波议论,这回议论对象中又加上妖凤,不过,声音却比先前要微弱太多。
这似沉默又似僵持气氛在持续小会儿之后,终于被外人打破。
数里之外,琅琊水镜之天入口,有人沉声开口,音质清亮,语气却未必佳:“远来本是客,却不是栖霞元君为何而来。”
妖凤听到这声算不得客气招呼,冷诮笑道:“原来是水镜先生亲至。坦白说,为就是传说中彻天水镜。倒想看看,当年语害家破人亡谶言偈语,究竟是怎造出来。”
这句话听在李珣耳中,大有古音无赖架式。家破或有,那人亡不是她自己搞出来?此时却光明正大地将罪状安在水镜宗头上
本身已算却,在时光长河冲洗之下,李珣已很难从她素净雍容脸上看出当年凄怆绝厉影子,凤目中流动火光也倦怠,像是波涛不惊深海。
李珣迎上这样眼神,心中却止不住困惑。难道她忘,就是她亲口所说:“你日后若敢进十里之内,便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声音似乎还缭绕在他耳边,李珣忽觉得脸上隐隐作痛,那是曾经记重重耳光。还有比这耳光更痛痕迹,正深刻在他心底最深处,随着回忆深入,齐声悲嚎。
李珣深深地吸口气,将嗓音锁定在最稳重平和水平线上,稍稍欠身之后,方道:“栖霞元君,别来无恙?”
语飞度七十载,无数重嶂飞影在眼前如水般流过,给李珣话音注入莫名沧桑。然而,相对于妖凤立身鸿蒙,几同寿天地人生,这点沧桑不过是水滴点,落入大海之中,连片水花都溅不起来。
妖凤深沉眸光没有任何变化,唇角却微微牵起,略消减几分雍容威仪,透出令人捉摸不透意味。目光在李珣脸上扫,她转脸看那根旁出枝桠,末低语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也算后继有人吧。”
旁人听来,这只是寻常赞赏和感慨,然而只有李珣这深知根底当事人才明白,这无异于最毒辣讽刺。而且,妖凤完全不是有意,只是将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罢。
李珣眼中像是镀上层冰冷膜。他不恼恨妖凤直言,却特别在意七十年过去,他在妖凤眼中,依然没有个本质长进。
是,他从不自视过高,但也不会妄自菲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妖凤这回,是真正地小看他。
简单对话之后,两人再没有什可说。李珣眼神垂地,妖凤抬眼看天,场中陷入最尴尬静默──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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