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也许我能在离开这儿之前,好好理一理对凯西的双重观念。明天一早就走。不过,
败血症状,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能决定他是否可以活下去。回到家,我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几乎崩溃。临走时兽医告诉我,会在早上给我打电话,通知我汉克是否挺过了那个晚上。我八点半起的床,努力振作精神,等兽医的电话。我走进浴室,正准备刷牙,这时,我看见汉克出现在浴室左侧的墙根。他正以一种非常小心谨慎而又不失庄严的姿势向上爬,脚底踩着无形的阶梯。我就这样看着他从墙根开始向上爬,沿着对角线,一直爬到右侧房顶,穿过天花板消失了。他一次也没有回头。我这时候知道他已经死了。果然,电话铃声响起,是兽医,他通知了汉克去世的消息。可我亲眼看见他向上爬去。自然,我感受到无比恐怖和强大的悲恸。我失去了自我,跟随着他,跟着他一起走上那该死的阶梯。”
两人一时无话。
“然而到末了,”露丝清了清嗓子,“悲恸随风而去,你也在现实世界中悠悠转醒。只是没了他。”
“而你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他妈能有什么选择吗?你哭泣,你号啕大哭,因为你还没有完全从那个地方回来,就是那个你随他而去的地方。你那鲜活、跳动、震颤的心尖仍留在那儿。一个缺口。一块永不愈合的伤痕。如果这样的事情在你的一生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那么,你的心就会散落太多碎片,你将再也无法体会真正的悲恸。到那时,你自己也大限将至了。你终将踏上那个向上的、倾斜的阶梯,留下别人在身后为你悲恸。”
“我的心上没有任何伤痕。”杰森说。
“如果你现在就走,”露丝嗄声说,带着不寻常的镇定,“我刚才描述的一切就会在这里上演。”
“我会待到明天。”他说。警察实验室至少要到明天才能确定他的ID卡是伪造的。
凯西到底是救了我,他不禁神思,还是毁了我?这并不好说。他心想,凯西利用我,这个十九岁的女孩,比你我加起来还要世故老练。我们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就算到死,都比不过她分毫。
她就像一位心理互助小组的组长,把他彻底拆散——为了什么呢?为了重建他,让他比以前更强健吗?他很怀疑。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该忘记这一点。对凯西,他心里怀着一种奇怪的、愤世嫉俗的信任,既无条件相信她,又对她始终抱有戒心。左眼看她,是一位绝对可靠的人;右眼看她,又是一个品格恶劣、见钱眼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无法让眼里的这两个形象合二为一。在他的脑海里,两个凯西交叠在一起,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