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收到回信。
回信中,彰华给了一个建议:“公了不成,何不私了?撼树蚍蜉,未必不成。”
薛采如醍醐灌顶,立有所悟。
他一边让人在程国放出流言说国主无子,不合国体;一边收买大臣在朝堂上对颐殊进行施压;再让宫人在女王身边吹风哪个氏族家的儿郎如何如何俊俏……三管齐下,颐殊终于心动,决定选夫。
程国境内,当然优先考虑五大氏族家的子嗣,其他三国嘛,宜国看中的
薛采的战栗,因这一句而停止了。他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这个被称为主人的男子,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温柔的眼眸,心中像有一道门被推开了,自那后,天高海阔,无所畏惧。
别怕。小采。
薛采于一年后,在白泽府的书房,想起姬婴当时的表情,不知为何,心头一松,笑了起来。
他将案卷合起,闭上眼睛慢慢地思索着。这件事实在牵涉太广,影响太大,他必须要把每个细节都顾虑周全。他看似傲慢,其实心细如发,在政事上最擅长把握杀与放的界限,给人的印象虽然强硬,但大部分事情其实都处理得很婉转。
要不就一击必中,要不就隐忍不发。
是最重要的一点,姬婴临死前对他说过一个计划,一个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计划。姬婴本想用五年时间去完成它,但却没有机会了,只好把这个遗志留给了薛采。
“你可以做,也可以不做。”姬婴当时是这么说的,“你做了,我感激你;你不做,我也不会怪你。只当是姬家的命,四国的命,天下人的命罢了。”
垂死之人,再多遗憾,再多不甘,再多委屈,再多痛苦,但因为知道快要结束,所以反而通通看开了。
年仅八岁的薛采跪在他面前,又气又急,整个人都在抖。
最后恨恨地说:“谁在乎你的感激,谁又在乎你怪不怪!”
这就是璧国的新相、年仅九岁的薛采的行事作风。
最终,他决定暂时不动。这个毒瘤,起码三年内都先不碰。
他把这个结果汇报给姜皇后时,姜皇后什么都没说。当天黄昏,姜皇后去内院看望她曾经的死士师走。师走的花因为一场,bao雨的缘故都被淹了,他坐在轮椅上艰难地用一只手扫水,姜皇后看到那一幕时,眼眶微红。
也就在那一天,疲惫的薛采独自一人回到相府,关在书房里写了一封信。
收信者是燕国的君王彰华。
姬婴闻言一笑,伸出手,迟疑地,轻轻地、最终坚定地放在了他头上。
太小了。要再大一点就好了。
太短了。要教他的时间再长一点就好了。
太残忍了。竟将这样的秘密交付给这样一个孩子。
“小采……”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别怕。”